贺瑶在贺威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这副模样,仿佛当真被欺负了似的。
魏九卿可担不起“诱拐少女”的罪名,压抑着不满,温声哄她道:“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贺小娘子照实说就是,否则,我可就要被你阿耶误会了。贺小娘子,你也不忍心看我名声受损是不是?”
贺瑶打了个哭嗝儿,从贺威怀里抬起头,瞅了眼魏九卿。
即便狼狈地站在雨里,他也仍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他的皮囊和风度都是那么的出众,怨不得能迷惑许多小娘子。
然而就是这般如竹如兰的人物,毫不在意她那些年对他最纯真的爱慕,视她如仇寇般下令侍卫杖责她五十大板,活生生要了她的命……
魏家郎君的皮囊底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冷酷残忍的心呢?
她像是被吓到,又胆怯地钻进父亲怀里。
落在旁人眼中,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宝贝,事事都求阿耶做主。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九卿哥哥何必逼我?许是……许是误会……罢了,嗯,既然九卿哥哥说是我邀请你,那便是我邀请你吧……九卿哥哥不要生我的气,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阿耶,九卿哥哥他不是故意的……”
魏九卿额角青筋乱跳。
这番话听起来,好似贺瑶在为他遮掩什么似的!
果然是个蠢钝如猪的玩意儿,私奔这种事都不敢做!
见到父亲,就被吓成这副模样,当真草包一个!
他按捺住不耐烦,勉强维持笑容,“贺小娘子——”
“够了!”贺威粗暴地打断他,“今夜之事到此为止,魏九卿,你再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休要怪我手下无情!滚!”
贺府的后门缓缓掩上。
廊外几丛芭蕉翠绿欲滴,贺瑶在廊下悄然回眸。
魏九卿利用那副好皮囊,故意玩弄女子的真心,不知辜负了多少姐妹,今夜也有他吃瘪的时候,该!
今夜的事闹得这么大,等到明日,所有人都会误以为魏九卿对她情根深种,恨不能与她私奔,看他以后还怎么勾搭别家小娘子!
除她之外,魏九卿还和几位出身高门的小娘子保持着暧昧关系,等那些小姐妹知晓今夜之事,魏九卿怕是要哄不过来了!
府门缓缓闭合。
雨水溅湿了魏九卿的袍裾。
光影昏惑,郎君敛去了那副温润如玉的神态,眉眼间竟流露出狰狞之色,宛如簪花吸血的艳鬼。
小厮愤愤不平道:“贺将军真真可笑,他女儿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没数吗?!公子龙章凤姿惊才绝艳,怎会打她那种草包小娘子的主意?真是面子当鞋底,好厚的脸皮!”
“今夜是我失算。”魏九卿拂袖回车,“看来夺取贺家兵权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马车缓缓驶出巷弄。
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高高的檐角上。
少年身穿盗贼常穿的黑色短打衣裳,嘴里叼一根青草,微笑着压了压竹笠,“城里人可真会玩儿,看起来是位翩翩公子,背地里干的却是引诱深闺女郎的事……”
少年正是元妄。
他今夜潜行出府打算逛逛洛京,没想到撞见后门这一幕。
下一瞬,他整个人宛如黑色雨燕,轻盈地从檐角疾速坠落,似一缕野风般追随在马车旁。
魏九卿端坐车内,只觉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些。
他掀开窗帘探头张望,见外面并没有异常于是又坐回车中,却发现车厢内漆黑一片,那颗硕大珍贵的夜明珠竟不见了踪影!
耳畔传来呼吸声,伴随着一声邪气的低笑。
魏九卿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紧紧按住案几上的一柄玉如意,“谁在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