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和薛道衡虽都称不上是朝中重臣,但他二人一文一武,方才都力主不应暂缓伐陈,使得杨坚一度变坏的心绪有所好转。接下来,他想听听太子杨勇和侄儿杨雄对这件事的想法和主张,尔后再做决断。
太子杨勇虽眼下犹形同软禁,但他奉诏参掌朝政经年,且曾在开皇元年突厥兵锋直指长安之时,临危受命,率军出镇渭水南岸,在目下几位宰相都不在朝中的情势下,他是否赞同暂缓伐陈实则对杨坚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光景,全副戎装,腰悬佩剑的广平王杨雄和一身素袍的太子杨通一前一后赶到了临德殿。
杨坚一眼瞧见杨勇身着一领素袍,眉头一皱,先向他问道:“朕才下诏兴兵伐陈,你身为一国储君,为何身着不祥之色啊?”
杨勇冲父皇躬身一礼,答道:“只因前此儿臣的正妻元氏腹中胎儿夭折,至今尚未过百日,儿臣只顾着身着素袍,略致悼念,却忘记了父皇兴兵伐陈的军国大事,请父皇降罪责罚。且容儿臣回去换过袍服再来见驾。”
其实,杨勇今天是有意穿了一件素白色的锦袍来临德殿见驾的,只为提醒父皇他在宫中已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该到了返回东宫参与朝政的时候了。
“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用得着你这样为他戴孝?”杨坚没好气地责问了一句,摆摆手,拦下了杨勇,接着即将杨谅和虞庆则发回的两道奏章交给杨勇和杨雄二人传阅,尔后问道,“朕因西疆、北境接连生变,有意暂缓伐陈,你二人对此持何主张啊?”
杨雄前不久奉旨才秘查过太子杨勇,自觉此时不便先开口答话,遂目视杨勇不语。
杨勇却因六年前亲身领教过突厥铁骑的厉害,至今每每思之犹有几分心悸,又揣摩着杨坚的口气,遂小心翼翼地答道:“西疆、北境迭生变故,为稳妥起见,自应暂缓伐陈,以备不测。儿臣赞同父皇的决定。”
“雄儿,你说呢?”杨坚面无表情地转向杨雄,问道。
杨雄连日以来忙于与杨广两人交割公务,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确保禁宫及京畿不再生乱的上面,方才匆匆浏览罢杨谅和虞庆则发回的奏章,虽凭直觉感到为这么两件事就暂缓伐陈,未免过于谨慎,但因一来他此时不愿与太子持见相左,二来多少怀着些事不关已,多一言不如少一言的心思,遂抱拳答道:“臣唯皇上之命是从,并无别的主张。”
按理说,无论是亲疏,还是在朝中的地位,杨勇和杨雄两人都非长孙晟、薛道衡可比,但此时听他二人一个附和着自己赞同暂缓伐陈,一个又自称并无别的主张,杨坚刚被长孙晟和薛道衡激发起的伐陈决心又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动摇:六年前,也是在自己兴兵伐陈之际,突厥五可汗联兵南犯,险些一举攻至长安城外,如今的形势虽不能直接和六年前相比,但也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