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听了许德言这话,大吃一惊道:“可是,据我所知,近两年朝廷未从江南各地征收过一粒粮食、一寸绢帛,各州县官府向百姓征收的租税都用来做什么了呢?再者,如真的如许公所说,有反隋复陈的势力向民间征租税,你们为何不报官清剿,反而要顺从他们,向他们缴纳租税呢?”
诸葛颖苦笑一声,望着许德言,还是希望由他来说。
许德言方才的话既已说出了口,这时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陈亡之后,朝廷固然未向江南各地征收过赋税,但也未向江南调拔过足够养活上百万江南百姓和数十万驻扎在江南各地官军的粮食和绢帛啊,所以,各地官府为了保障供给当地驻军的粮晌,维持自身运转,仍在按照原田主与佃户约定的数目征收租役,他们没有将征收来的租役上交给朝廷,也没有登记造册,故而王爷对此尚一无所知。再说到那些暗地里向百姓强索租税的各种势力,他们大多打着原田主的旗号来向佃户们征收租税,要是有人违拗不交,抑或向官府告发,他们在官府大都埋有眼线替他们通风报信,不是放火烧毁了你田里将要长成的庄稼,便是在你们村里的饮水井撒进两包泄药,搞得你狼狈不堪,只能屈从了他们。”
诸葛颖终于忍不住开口补充道:“这些人里通官府,外结土匪,明里暗里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寻常百姓哪敢招惹他们呀?”
杨广登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事情并不像他预料的那么简单,自他统军攻灭南陈以来,朝廷多注重在江南平叛、剿匪,无形当中却忽视了人心向背的问题,江南普通百姓承受着比南陈更加沉重的税赋,同时受到官匪以及南陈余孽的多重敲诈,无怪乎连静虚师太那样的有道高僧都会选择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上,帮助张仲坚等人做事。
“那么依二位之见,倘若朝廷有决心在江南推行均田制,会不会受到百姓们的积极响应呢?”杨广思索着向许德言和诸葛颖问道。
“只要能叫百姓们吃饱穿暖,百姓们一定会支持朝廷的。可是……”诸葛颖欲言又止道。
“本王奉旨抚绥江南,自当为江南百姓谋求福祉,诸葛先生不必心存顾虑,但说无妨。”
许德言明白诸葛颖忧虑的是什么,代他说道:“其实百姓心里都清楚,他们种地植桑,向朝廷缴粮缴绢都是份内之事,可就是对缴纳双份绢粮心有不满,若是王爷真正替百姓扫减轻这方面的负担,百姓们感恩不尽了。”
杨广点了点头,答道:“我明白二位先生的意思,当务之急是整顿各地官府,重点惩治里通官府,外结土匪,向百姓强征租税的那些蠹虫。关于这件事,我今日回城后便召集群僚做出相应的安排,一定会在朝廷推行均田制的诏旨下达至江南前,将这些蠹虫清除干净,为接下来均田制的实施扫除障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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