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至案桌翻看了起来,那日酒醉之后,自己纠结不知如何面对,终于鼓起勇气要同他道谢时,却不想他早已离开。
琉璃一手翻看手中的诗集,素手抄写,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手簪花小楷跃与纸上,写罢,心里竟是砰砰作响,
她怎将如此露骨的诗抄写了下来?她连忙将宣纸揉成团,扔在桌案旁。
再无心看诗集,心中烦闷,想出门透透气,回屋换了利落衣衫,覆上面纱准备出门。
仆婢们因得了上次教训,未再敢让琉璃一人出门。
琉璃乘上马车,女侍躬身道“姑娘,可要带些瓜果解闷?”
“不必,只是出门透透气罢了。”
言罢,女侍便唤了车夫起行,琉璃倚靠在窗前,听着马车的转动声,周围的喧闹叫卖声,心中的烦闷好似被冲淡。
她在黎府中,出府的次数寥寥无几,未曾感受过这京城的热闹。
可是不多时,马车前行异常缓慢,前面热闹非常。
琉璃心下好奇,对女侍道,“前面可是发生了何事?”
女侍撩开绸帘张望了一会儿,回身道“婢子也不知,不如叫车夫下去查看一番?”
琉璃点头,车夫得了令将马车赶至一旁,便赶紧去打探
不知为何,听着这热闹的声音她心中异常的慌乱,这样的感觉几日不曾有过。
她轻拽罗裳,但愿无事
大约等了半柱香的时辰,车夫归来,对琉璃道“姑娘,前方是一犯人在游街呢,想必不多时就要走至这里了,姑娘是想继续前行还是回府?”
琉璃未回答车夫,只是问道,“你可知是何犯人游街?!”
“哦,是黎相家一奴婢”
琉璃赶紧问道,“可是一中年女婢?”
“是的,小人去看的时候,只见那婢子满身血污,姑娘莫要看了,免污了眼睛。”
琉璃拽紧了衣裳,柳姨吗?!“你可问了这婢子犯了何罪?又为何要游街!”
“小人问了周围的人,只道这前几日黎家三小姐暴毙,不想却是这毒婢所为。黎相家查清后便交府衙,今日是游街以示,三日后便斩首。”
三日后斩首?!
琉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未曾看过犯人游街,今日碰到便看看这婢子的模样罢。”
车夫见琉璃坚持的模样,不好再劝,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是这殿下的侧妃?即是将来的主子,听从吩咐便是了
琉璃的罗裳上已满是褶皱,指甲似有划破衣裳的迹象。
她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渐近的热闹声,面上并无任何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女侍在旁轻声唤,“姑娘,好像过来了”她也好奇,从未看过这犯人游街。
琉璃只轻声开口,“你替我撩开帘罢”
女侍得了吩咐,撩开了帘子。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似乎听到了窃窃私语,也听到了低声谩骂,还有打砸扔东西的声响。
她看向马车外,只见一带枷锁的女子入了她的眼中,枷锁笨重,让她的脖颈和手腕全是血痕,女子发丝凌乱不堪,嘴唇干裂,眼中木然无神,囚衣上尽是干涸的血迹,步履蹒跚的向她的方向走来。
那女子,就是分别多日的柳姨!
琉璃的心忍不住的颤抖,她就知道,凌如岚既然早想她死,又怎么放她身边的人碍眼?况且即是向外人道她“暴毙”,总有人窃语,要向外人交代,总要找一个人背锅!
凌如岚,当真是恨极了她!
琉璃强忍着眼中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婳未已去,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柳姨死去,她一定不能!
只有三日,三日!三日!三日!她要如何做,她能做什么?
突然想及一人,她对车夫道“回府!”
车夫以为琉璃是怕这般犯人模样,赶紧调头驾车回府,心中后悔,自己就该坚持着不让她看!若被殿下知道怕是免不了责罚了
回至墨林书府,琉璃步履有些踉跄,女侍见此赶紧扶住。
她抓着女侍的手道“殿下何时能回府?”
“殿下回府的时间不定,少时三四日,多时半月。”
这么久,她怎么能等?柳姨怎么能等?
女侍看琉璃似有急事的模样,又道,“姑娘若是有急事,可以叫管家去宫外递牌子,找寻殿下。”
琉璃像抓住了一根稻草,“如此,便请你烦请管家走一趟。”想了片刻“就道,我有人命急事相见,请殿下尽快回府。”
女侍得令躬身离开,琉璃失神的走在廊中。
心中怅惘,婳未仇未报,柳姨又是水深火热,她自己又并无半点筹码。
如今,她心中只能祈祷祯祥能快点回府,她顾及不了,是否会让凌如岚知道她还活着,是否又要迎接她新一轮的报复,都好,她只要柳姨能活着。
她突然悔恨,若是从前就任她们欺负,不去反抗争夺,就不会招来凌如岚的如此记恨,婳未更不会死,柳姨更不会是这般模样。
泪湿了衣裳,也朦胧了她要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