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知道明镜宗内部可能也有问题,别的不说,内奸是肯定有的,勾连天魔的也未必没有,而且尘黎毕竟是法外之地,宗门之律必然没有大辰国法来的完善和平等。
但至少,母亲至少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就该负责,而不是只能后悔。
说起这個,安靖看向白轻寒,他颇为好奇道:“你是从天意山那边过来的……小白,天意魔教那边的本山,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也是我想要和你说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白轻寒也长叹一口气,她闭上眸子,思索了一会,然后缓缓道:“天意山那边的环境,超乎我想象。”
她将自己在天意山的生活简明扼要,向安靖娓娓道来。
身在天意魔教,白轻寒发现,在天意山本山,并没有什么太过血腥的‘吃人’。
天意山位于沧澥大域中央,乃是当年天意祖师降临北玄祭洲时的钦点祖地,这里云似白玉,香飘千里,群山之间有流水做桥,只需踏上,流动的灵水就会将任何人送去他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在这里的修士,虽然说是魔教成员,但每一个都衣着得体,言谈举止讲究得体,身上甚至都没有多少血光。
哪怕是有,也大多只是武道拼杀,根本没有丝毫屠戮凡俗的血腥咒怨,和大宗上门的真传一般无二。
而她这个神女一入驻玄阴峰,便有了一支独属于自己的班底——这班底从一开始就存在,独属于玄阴峰,只等待符合要求的神女降世。
他们就是玄阴神女的力量,白轻寒可以用这力量去做任何事,建立势力,征伐敌国,开辟荒野,清扫妖氛……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在天意山,最大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所以规矩无处不在。
在玄阴峰清修时,白轻寒曾看见,一位回山汇报工作的武脉宗师,或许是因为工作不畅,在路上与另一位武脉宗师起了争执。那一位一直都笑眯眯,看上去很和气的留山宗师脸上的笑意却是慢慢消失了。
他自然的心境,顺畅的思维,无忧无虑与天相合的心境被打破。
“若是不能狠狠地揍你一顿,我便没有资格呆在山上了。”
如此说道,两人约斗,在峰下的武斗台大战一场,却是留山宗师胜了一筹。
那位心情不好的宗师并没有死,但他的表情却比死还恐怖。
白轻寒关注了他。
她关注了这位败北的宗师,想要看看天意山中,是否有着和悬命庄一般的黑暗。
她的确看见了——却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这位宗师失去了所有的工作。听似清闲,却等同于没有了任何权力。他变得一无所有,所有法兵都被那位得胜的宗师取走,所有教内的供应都被断绝,他不再能前去地脉奇地修行,也不能回到自己昔日的法坛,成为成千上万教众中理所当然的中心。
他没有死。他的妻儿,他的徒弟,他的朋友和手下都仍然没有变。虽然日后可能会变,但至少现在,这位失败了的宗师至少还拥有自己的家,也没有人因此而歧视他。
但是白轻寒却明白,在天意神教的体系中,他已经死了。
因为他逾越了自我的范畴,触怒了他人,还在战斗中输掉了自己的一切。
除非他作出改变。
除非,在一无所有之时,再一次得到什么。
是孤身一人,去海中寻到一座未被探索过的小岛,杀尽上面所有的妖精异兽,将神教的旗帜插在岛屿上。
亦或是在只剩下自己的情况下,钻研武技秘法,开创出了自己独有的秘技——无论再怎么拙劣再怎么廉价,只要是有一定新意改变,有着不一样有效效果的技法都可以。
还是说,独自一人前去异国他乡,在天意神教势力之外的地方,再次从零开始,立下法坛。
有很多办法。
只是都很艰难,都很痛苦,都需要白手起家,不依靠任何人,不依靠神教,以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价值。
然后,将这价值奉献给神教。
神教就会再一次接纳他,给予他远超他奉献之物的待遇,让他重新成为神教的宗师,拥有神教的资源,神教的庇护,还有神教的大道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