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就没用膳,烧了一晚,又受了伤,流那么多血,这会儿身体虚弱的连下床都无力。
又连个婢女都没有,故而早膳是陆子宴亲手端到塌边。
他似乎对婢女的活很是有兴趣,端茶送水伺候完洗漱后,还要亲手喂她用膳,被谢晚凝婉拒了。
她受伤的是脖子,又不是手,让人喂饭算怎么回事。
北疆战事紧急,陆子宴是抛下一切军务跑来越州救人,只留下鸣剑和几名副将维持大局,将谢晚凝救下后,便调转船头赶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走的都是水路,沿岸追堵金无忌的人一直没有传来消息,陆子宴却丝毫不急。
回金国的几个关隘,都被他的人把手,金无忌那一看就是外族人的长相,就算乔装易容都插翅难逃,除非他死在大阳湖底,不然早晚被抓到。
第三天,他们改水路走陆路。
马车上,谢晚凝歪靠着车壁,腰间垫了一个软枕,神情恹恹的。
几天的调养,她身体好了些,秋冬寒凉,脖子上的伤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后,也开始快速愈合,只是越临近北疆,她越是坐立难安,想东想西。
不知道京城如何了,她被连夜消失的消息,是不是传成了被陆子宴掳走。
裴钰清有没有收到消息?
还有她的爹娘、兄长是不是也在日夜为她操心?
陆子宴掀开车帘上来时,就见到她满是愁云惨雾的脸,他轻咳了声,笑问:“在想什么?”
谢晚凝暼他一眼,挑挑拣拣将心里的担忧道出,末了,她道:“前世我死后,我阿爹阿娘…如何了?”
自从得知他也觉醒前世记忆,这么久以来,她最想问的就是这个。
这几天,他们两人相处还算融洽,在她强烈要求下,他没再上过她的榻,也不会再动辄亲吻她,面对面坐着,能心平气和的交谈,她不再浑身带刺。
他们就像一对生过嫌隙后冰释前嫌的情人,彼此熟悉,却又隐隐带着几分不自在。
维持所谓的心平气和,都是因为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及惨烈的前事。
此刻,她突然间提起,陆子宴脊背不自觉就僵了一瞬,不知是喜是忧。
前世种种,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已经结痂的伤口。
不敢去碰,一念就痛。
如今,重提旧事,是代表她愿意试着释怀,还是……在提醒他,那些伤害永远存在。
他久不搭话,谢晚凝眼皮微掀,望了过去,“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难道,他对她爹娘……
“不要乱想,”陆子宴神情一凛,正色道:“我从不曾为难过你父母兄长。”
就算后来的他嗜杀成瘾,四处征战还不够,朝堂上的官员也杀了个人头滚滚,但他从没想过动谢家。
“当时他们要把你抢走,我不许,……但我也没伤他们,”他艰涩道:“自我登基后,你父兄便辞官回乡,侯府爵位给了你二叔一家。”
简简单单,三言两语,概括了她家人为她所做的一切。
谢晚凝努力眨眼,将泪意憋了回去。
她死讯传回,父母兄长该何等难过,对陆子宴又该有多大的怨恨,一定疯狂给他使绊子,拼尽一切也要让他不得好过。
可最后,他还是登基为帝,为了谢家其他人不被牵连,父兄辞官,连爵位也不要,直接回了祖籍。
她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却不能为她讨回公道。
她的兄长是名满京城的探花郎,一腔抱负不能施展,因为他不能效忠一个负了自己妹妹的仇人,只能回归乡野,做一个富贵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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