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山巅常有白云缭绕,故而淄齐边界上的大山以长白为名。山势峻拔,重峦迭嶂,绵延数十里,向有“泰山副岳”之称。最高峰摩诃顶,高达三百丈。
常说险山出恶贼,长白山历来便都有山贼马匪盘踞。论起来,最为有名的还是隋末之时拉起了农民大起义的王薄起义,王薄就是在长白山起兵。
灰蒙蒙的山脚下,到处是一片湿漉阴霾,绵绵的细雨不断,让长白山脚下本来就有些不甚整洁的军营更加的显得肮脏不堪。污水顺着泥泞的泥道肆意蔓延,将发了臭的烂叶子、和一团团牛马骡驴的粪便冲得到处都是,每一处低洼,都是一个天然的陷阱。稍不小心一脚踩进去,就是污秽满身。
很多光着膀子的民夫们,提着根木棒在污水里奔走。这些被征召随军而来的民夫们,甚至还不如那些拉车的挽马,更比不上军官们的宝贝战马。只要有那些披着披风的军官们站在营帐里对外喊一声,不管喊到谁,都得笑着上前。眼下的营中,能够被喊去做事的,都还是一项美差。能被叫去的,基本上能有半块蒸饼的赏赐。
别小看了半块炊饼,现在军中缺粮,已经在限量供给。连那些官健们每天都只有一升米。那些土团乡夫们则又差了一待。一天不过三个炊饼。至于他们这些民夫,每人一天只有一个饼。一个大男人,一天只吃一块饼,还得做打扫战场,挖沟伐木等等,累了一天,却只能吃一个饼,一到天黑。肚子都跟闷雷似的响着。
好在这样的天气,除了有时给那些军官们跑跑腿挣一两块饼外,倒也没有其它的事情。这样的雨天,把那泥地早弄的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烂泥都能没过脚背,就是那些金贵的战马也跑不起来。
不论是叛军,还是官兵,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开战。不打仗,可饭却还是得吃的。眼看着口粮从每天的两升米加肉蔬。到后面的两升米加酱菜,后来干脆只剩下了粟饭或者炊饼。到如今更是每人只有一升甚至一升不到的口粮。再这下样去,估计就得和那些民夫们一样,一天只有一个饼子了。
中军大帐里,平卢军各部的军头们仿佛约好了一样,今天一下子全涌进了大帐。
各部军头们一进来,立即开始哭诉,说自己军营的粮草已经没有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两天,弟兄们只怕都得要回军了。
“大帅,皇帝还不差饿兵啊!”有军头道。
马上有人接声:“就是啊,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天下哪有这等事情。”
“饭都吃不饱,这还怎么平乱!”
“大帅,要不先回师,等筹集好了粮草再来平乱不迟!”
“再这样下去,底下的弟兄们就要反了!”
宋威坐在椅上,肚子上围着一块羊皮袍子,腹部的伤口正在结疤,又痒又痛。他眉头皱了皱,只是冷眼看着这些军头们吵嚷,不过等听到有人喊要反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怒喝道:“谁要反,谁敢反!”
军头们被这一声稍稍压制,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没有粮草,弟兄们怎么打仗,不等叛军来打,咱们自己就要饿死了!”
“实在不行,大帅不如让各部弟兄们出营自己先就地实粮!”
宋威紧皱眉头,所谓出营就地实粮,只不过是一个好听点的说法,真实的意思就是让各营的人马出去抢掠。这个头不能开,一旦开了这个头,后患无穷。淄齐二州本来就是王敬武等人经营许久之地,要是平乱官军再去抢劫百姓,这以后官军还如何在这里立足。
就在此时,突然帐外传来马蹄的奔驰践踏之声。
“报!禀报大帅,雷判官回来了!”
营帐中的一众军头们闻言,都不由扭过头去看着那亲兵。雷刚去了登州,这个事情他们是知道的。雷刚去登州做什么,他们也都差不多清楚,有说是去登州调镇东军前来,有说是调登州兵前来,还有说是去找李璟调钱粮的。李璟的镇东军富裕,这是淄青镇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雷刚回来了,所有人都不由的等候他进来,期待听到好消息。最好的消息,当然是李璟带镇东军来了,有镇东军在,剿灭叛乱就不是什么问题了,也不用他们一直呆在这里。再不济,有登州兵前来,也是好事,当然最迫切的还是雷刚把粮草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