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这里,齐军已经远离了官军主力,突围时的上下一心,那种紧迫危急感开始放松下来,齐军立即开始有些乱糟糟起来,诸大将开始各有各的想法,有些人想投官军,有些人想去河南,有些人想回山东,还有些想去江淮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人心开始散了,队伍也不好带了。
做为齐军一直以来的二把手,如今实际上的头号首领,尚让需要维持着这支败军的稳定,绝不能再让他们分裂。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分裂,等候他们的只有被诸镇唐军无情的剿灭,灰飞烟灭。可是如今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一路逃来,为了阻止官军的追击,他们把本来就没有带多少的金银都扔在了路上,以迟缓官军追击。
最缺少的还是粮食,刚刚张居言来报,他们军中如今只剩下了三日之粮,若再找不到粮食,别说其它的,这支败军转眼就会散光。
他们必须得出击,得攻打一座城池。
唯有城池里才会有粮食,城池之外的乡村,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刮地三尺,也刮不出几万人的粮食。他们现在最合适的目标就是东面的桐柏城,那是一座小县城,守军不多。
可刚刚他又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奉**节度使、齐王秦守权已经派了手下大将孙儒率五千兵马星夜赶到了桐柏。这个该死的秦宗权,当初只是他手下败将而已,曾经也一度投降于他们大齐朝,如今,转眼又去舔了老太监杨氏兄弟的股沟子,做了杨复光的干儿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唐长安朝廷的齐王。他娘的,这世上的事情真是操蛋。
三天的粮食,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哪怕孙儒率兵赶到,他们也来不及换第二个目标了,只有拼死一战。
无数的火把自西面而来,像一条火龙似的走在曲折的山道上,齐军已经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桐柏城中虽然多了孙儒五千人,可城中本来也就只有一千守军,六千人,尚让还不放在眼中。这些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几十万人的大战他都指挥过,真正的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几千人而已,他怕个鸟。
他站的山头较高,又刮着西北风,特别显得寒冷,呼出的热气在他的胡须上结成了碎冰。他周围的士兵们大多数都穿的很单薄,且又脏又破,还有不少人的衣服上,带着一片片干涸的黑紫色的血迹,有些是他们自己的,更多的则是从官兵的身上溅射到的。
因为站的久了,许多战士把长矛抱在怀里,尽可能把脖子缩进圆领里面以抵抗寒冷。还有人摇摇晃晃,站在那里疲惫的打着磕睡。
“弟兄们,下马休息一会吧。看来他们不会提前到来。”骑在千里雪上的尚让说。随即他跳下马。剑柄在马鞍上碰了一下,发出一阵叮铛的金属碰撞声。
等大家都下了马,他便走向那五颗古松下,那么地势更高,可以更清楚的看到东面的火光。
“咱们还有三天的粮食,不过桐柏城只是一座小城,虽然有五千援兵,可他们加起来守军也不过六千。况且。那孙儒和他手下都曾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军而已。今晚大家痛快睡上一夜,等到天明就杀下山去,攻破桐柏城,里面的粮食够咱们吃一段时间了。”
他的声调很平静,神情也很安闲,但这些话却给大家很大的鼓舞。
一个叫王顺的老草贼说道:“咱们一定能夺下桐柏,别说孙儒来了,就是秦宗权亲来了,咱们也照样不鸟他。哪怕刀山剑林挡在前面,也一样能够冲过去。哼。咱们纵横天下近十载,什么样的大阵仗没有见过。”
尚让点点头。说:“说的好,一点没错,咱们横行天下近十载,从北打到南,从南打到北,从东转战西,从西又杀回东,多少藩镇兵马败在我们的手里,大唐的两京都被我们占领数年,想高骈、周宝、王铎、郑畋、崔安潜、张自勉这些大将都不曾挡住过我们,一个区区秦宗权更不在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