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烈基家中三千亩地,但他们夫妻早已经不再亲自耕种了。聂烈基雇佣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下差不多百来口人,除了自己城里的宅子和乡下的庄园外,他在乡下还有两个小农庄。他雇佣的大多是一家人,年轻力壮的耕种垦田,年老的看家护院。年纪大的女人带孩子,做饭种菜、年青的则是厅堂斥候以及洗衣织布等。年少的女孩则做丫环,青少年则做长随书僮。这样安排下来,看似雇佣了很多人,可实际上雇佣费用却不高,而且佣人们更安心做事。
八个佣工都长的很壮实,他们赶着两辆大车,里面装着从镇上买回来的煤炭,另外还有不少的百货。聂烈基是个脑子很活的人,或者说是个很会算计的人。他虽然成了镇长老爷,可却跟个土老财一样不放过赚钱的机会。这几年易县繁荣了,乡下也一样富裕了。聂烈基就在乡下开了一个杂货店,还有一个煤球坊。专门制作蜂窝煤出售给附近乡村百姓。虽然他是镇长,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在秦藩多年,贪污克扣的事情他很聪明的不会去干,可正当赚钱他去不会错过的。反正官员不许经商的红线是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参与经商,但他这个七品镇长,却是不用顾忌这些的。这些年秦藩商业繁荣,也使得商人地位大大提高。他一个镇长经营一点小作坊小商铺,也没有人另眼相看。
黑漆一样皮肤的昆仑奴,赶着两大车同样黑漆漆的煤炭走在暖风徐徐的大道上。
这些南洋黑汉子们操着熟练的唐韵官话边走边聊着天。有说有笑的,聂烈基也不时的和他们说说笑笑。主佣关系十分融洽。聂烈基是个很开放的人,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事情太多了,他很清楚,在如今的秦藩,这些人今天是他的雇佣工人,可说不准哪天人家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军官或者一个地方官员。甚至成了一个大商人,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聂烈基数年前不就是一个代北来的战俘吗?可现在呢,他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农庄,有了老婆孩子。还成了十几万人的民政长官,还是一位武士爵位的低级贵族,这样的事情,以往能想象吗?
聂烈基是聪明的,秦藩没有了奴隶。这些人只是雇佣工人而已。他们都是自由民,不再是贱民,谁也说不清楚大家的明天会是如何。跟工人们关系弄好些,仁善大方一些,回报也是很丰厚的。这笔帐他还是算的很清楚的。
“老黑,咱家的麦子哪天开始收啊?”聂烈基骑在马上问其中一个年老的黑汉子。
那汉子其实也并不老,也就四十余岁,但那黑乎乎的样子,总显得有些老。这个老子是占城人,十几年前就被贩到了中原,过去就是一个占城城主的农庄奴隶,最擅长的就是种植占城稻,是个老把式。在中原呆了十几年,如今又成了一个地道的北方农夫,对于麦粟豆等作物种植也是十分的精通。聂烈基家的三千亩地,种的都是麦子,掌舵的就是老黑。
五月天里,老黑**着上身,露出亮油油能反光的黝黑皮肤,显示着强健的身体。他只穿了一条麻布沙滩裤,脚下一双大赤脚在平坦的马路上啪啪的踩着。和他的主人聂烈基一样,他也剃了头,有点区别的是聂烈基留了一个军中最普遍常见的锅盖头,而老黑则是刮了个油光闪亮。他一边大步走路,紧跟着马车旁边,一边手里还拿着一杆烟枪,不时的吸上一口,吞云吐雾,金银花和薄荷还有茶叶等配制的烟丝在烟锅中燃烧,化为一股清爽提神的味道在喉间打转,沁人心脾。
他巴嗒巴嗒吸了两口烟,然后抬头看了看天,慢慢回道:“嗯,我选了个日子,五月初八这天祭神,然后开镰收麦,这天是个好日子哩,东家觉得可以不。”
“五月初八,嗯,好日子。就定这一天,到时,把猪圈里的那两头肥猪给杀了,再宰几只羊,再到渔墉抓点鱼,镇上买点牛肉,大家努力干活,我也不会亏待大家的。”聂烈基很豪放大方的一挥手说道。
这大方表态立即赢得了八个壮汉的欢呼,杀猪宰羊捉鱼,还有牛肉,这个麦收季节可就痛快了。东家这么大方,大家肯定也会卖力干活的。回到家里,妻子早已经带着儿子在门口迎接了。
看着一边等他还一边捧着本书在诗的儿子,聂烈基不由的十分高兴。跳下马,抚着儿子的脑袋,“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回来。你爹我要不是书读的少点,又怎么可能转业回乡。哎,要是不转业回乡,再过几年,你爹我肯定也能肩膀上挂颗金豆豆,怎么也得挣个男爵子爵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