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大帐内的人员进进出出。
崔素、鲁彦、折逋伦、陈咄咄等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便是攻下凉州又如何?”鲁彦烦躁地说道:“还不是让张淮深和甘州回鹘得了便宜?这次出兵,要我说的话,鲁莽了。”
“鲁论何出此言?”陈咄咄说道:“前些日子,凉州满大街流传着邵贼要派兵征讨凉州诸部,编户齐民,这事能有假?”
“消息来历如何不知,但事情未必是假的。”折逋伦赞同道:“邵贼此人,奸险无比。最喜编户齐民,为其纳贡。咱们在凉州诸县耕地放牧,好不自在,何必头上再多个人来刮敛呢?中原的节度使,可都是残暴贪婪之辈。”
“那你说如何个打法?城内有三千多步骑,还有千余凉州兵,就凭咱们这万余人,怎么攻?”鲁彦还是不服气,说道:“今次来凉州,大错特错!邵贼便是据了州城又如何?他敢到各部编户齐民,咱们便和他战。在凉州广阔的原野上,咱们才是主人。”
他下意识忽略了多年来相爱相杀的吐蕃六谷部,但他们实力逊于嗢末,确实不是凉州的主人,从双方占据的地盘大小就可以看出来了。
“凉州残破,大段城墙坍塌,未及修缮,攻还是可以攻上一攻的。”
“然宫城、仓城完好,姑臧县城亦完好,邵贼兵马据守宫城的话,如何打?”
“不若先去城里,大掠一番后便退走,反正出兵后不能空跑。”
“就这么办吧。”
“也只能这么办了。”
鲁彦看了看,竟然有四五家头领支持先入城,张口结舌。
这仗是必须打了!大伙对凉州的朝廷势力颇多轻视,连带着新来的三千多兵也不放在眼里。士气可鼓不可泄,只能如此了!
计议已定,自然杀牛宰羊,让军士们吃喝一番,提升下士气,做好入城的准备。
而在此时的凉州东南,一支人数超过一万三千的队伍业已行至百余里之外。
这里有一座破败的驿站,同时也是烽燧。
国朝有例,“边防备紧急,作土台……以薪实中……有寇即燃,举以相告。”
简单来说,白天燃烟,夜晚举火,前烽既发,后烽即答之。
若贼少,举二烽;来多,举三烽;**,举四烽。三十里一烽,烽有帅一人,一人副之,靠边境的烽燧甚至还筑城。
凉州的烽燧、驿站体系,除了靠近州县城附近的外,基本都废弃了。以至于信使必须自己携带食水和备用马匹,不然很难快速、有效地传递信息。
符存审此时正面色凝重地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十余里外发现游骑,疑似凉州嗢末。
“为何不捕一人回来讯问?”符存审皱着眉头,问道。
“我等只有十余骑,对方亦是十人上下,没把握全留住。”回话的是天柱军游奕使杨璨手下的一名骑军队正。
安休休一箭射向城外,发出了破空的鸣镝之声。
城门轰然洞开,数百沙陀骑士纵马而出,直插嗢末人侧后。
严阵以待的嗢末骑卒也纷纷上马,呼喝着冲了上来。
血腥的战斗再次展开。
翁郜老神在在地坐在府衙们,幕僚们不断地将最新战况汇报而至。
越听,翁郜越是惊讶。顺义军这三千多人,还挺能打啊!战了快一整天了,居然死守不退,硬是没让嗢末人摸进来。
秦宗权的蔡贼,就这么悍勇?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互相拼杀。拼得越狠,死的人越多,对他们就越有利。反正凉州兵守好姑臧县就行了,有这千余兵,再征发部分避入城内的百姓丁壮,应无大的问题。
李明振、张弘信二人站在城头,远远看着顺义军与嗢末大战的场面,心中颇为震撼。
嗢末一直自诩凉州之主,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顺义军之悍勇,比当年以“防秋”的名义进入凉州的郓兵还要强上几分。
凉州之地,到底谁是真正的主人,或许这场大战结束后就能定下来了。
反正,不太可能是他们凉州兵。翁仆射的方略,唉,想想直让人害臊!
嗢末营地内,哀嚎声一片。
老实说,与吐蕃六谷部的战争不少,也死了不少人,但哪有一天下来死伤这么多的?
中原的战争,都如此血腥吗?
崔素也有些犹豫了。他刚刚去了趟伤兵营地,与一个叫崔有的伤兵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几句。结果说着说着,人就没了。
今日崔家部、鲁家部轮番上阵,各自死伤三四百人。一个吐谷浑小部更是直接打残了,嚷嚷着要撤军呢。
城内的朔方军,就像草原上常见的毒虫,看似可以轻易捏死,但真等你上手的时候,却狠狠地蛰了一口,让你有种深入骨髓的痛。
明天还要打!崔素沉重的叹了口气。
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非出现巨大的变故,那么这仗就得继续下去,直到一方彻底屈服为止。
铅灰色的阴云密布天空,二月末的凉州又迎来了一场雨雪。
雪花落在了凉州城墙上,落在了沟渠边,落在了农田里,同样也落在了大群辫发赪面、左衽皮裘,正快速向北挺进的骑士身上。
领头一人,身形宽大,豪迈无比。
在他身后,六面旗帜高高举起。战旗之下,万马奔腾,布满了整片原野。
“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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