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自将蕃汉兵马四万坐镇泽潞,遣李罕之、李存孝率蕃汉兵马五万余人攻河北。”
“杨行密围宣州,城中粮尽,人相食。衙将周进思驱刺史赵锽自立,未几,被执,送往行密营中。宣州既破,诸将争取金帛,唯徐温有远略,派兵据粮仓,给饥民施粥。”
“朱珍率军攻武宁军,拔萧县。时溥率大军而至,两军相持。”
安人军城内,邵树德一边用早膳,一边让卢嗣业朗读军报。
李克用、朱全忠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啊。前两年无月不战,今年忍了一个春播农时。春播一毕,大军又出发了,一个攻邢州,一个攻徐州。
邵树德又想到了自己。
天底下最大的几个军阀,都在紧锣密鼓地扩张地盘。待这一轮攻势结束后,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
李克用难得耐下性子,专攻人口众多的昭义河北三州,已经好一阵子没打大同军的主意了。这是个聪明的选择,大同军这个缓冲区一消失,朔方军、河东军将直接面对面,这是个巨大的考验。
邵树德没下定决心,李克用估计也没做好准备吧。说不得,又得与义兄会一会面了。
朱全忠攻武宁军可以理解。但让人费解的是,朱瑾、朱瑄兄弟在做什么?是,你们不动兵,朱全忠依旧要留兵防着一手,无法全力攻时溥。但拜托积极一点啊,不需要真的打仗,调动一下兵马,说不定朱全忠就得从前线抽兵回防。
只能说,这兄弟俩怕了,脑子也不太清醒。如之奈何!
杨行密现在的地盘很小,不值一提。万幸的是孙儒觉得捞够了,暂时窝在广陵没怎么动弹。不然杨行密、钱镠这些军阀,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的。
徐温此人,在杨氏麾下一众粗鄙武夫中当真鹤立鸡群,眼光、见识都比别人强出一大截。
“陈副使,这两日来投的部落渐少,何故也?”吃完一碗酸浆后,邵树德将碗一推,吩咐亲兵拿来地图。
“大帅,能来这么多部落,已经令某感到惊讶了。剩下的,多半不会来了。”陈诚说道:“前些日子抓获的讹庞部降兵,皆言各部集兵数万,欲与我战,而今各部老弱、牛羊,应已集结至青唐城以南、以西一带。关将军所部,斩获甚多,张、龙二位外将,亦虏获丁口三万余,牛羊数十万。”
“青唐吐蕃主力在哪?天柱军、丰安军、铁骑军、豹骑都,及诸蕃部兵马四万余人,屯兵于星宿海之时,还能见到吐蕃兵马北上。待我克复安人军城之后,虏军却不见了。陈副使,可知其主力在哪?”
陈诚起身,走到图前仔细看了看,道:“要么在青唐城,据城而守;要么已转移到南边或西边,不打了,待我自退;要么埋伏在前往青唐城的路上,准备偷袭我军;最后一种可能,三路迂回之师在后方搅动局势,吐蕃诸部已各自散去,自保自家。”
张淮深看着两侧的青山、溪流、草场,半晌沉默不语。
“大帅!”索勋加重了语气。
自从知道张、邵两家结成亲家后,他便暗中遣人返回敦煌,让家里断了与张淮鼎的来往。鸡蛋碰石头的事情,他不会做。因此,这会他倒是真的在为张淮深考虑。
“你可知灵武郡王为何要让玉门军与我等一起出动?”张淮深突然问道。
索勋默然。这事的原因其实不复杂,既有增强这一路实力的原因,也有互相监视的盘算。
“今已结好朔方军。然我等尚未建功,如何能行?”张淮深叹了一口气,道:“勿复多言!攻青唐城一战,诸营不得偷奸耍滑。军中缴获了些财货,临战前都发下去,让儿郎们多卖些力气。”
索勋唉了一声。灵武郡王明显是让他们消耗青唐城守军的实力,然后待其主力抵达,以新锐之师攻疲惫之守军,坐收大功。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青唐乃虏军巢穴,凭他们这点人肯定是打不下的。如今只能希望,攻城时能少受点损失了。
二十二日,归义军、玉门军进占白水军城。
二十五日,抵达临蕃军城。在这里,他们终于遇到了抵抗,但不是很强,半日拔城。
此处,离青唐城可就只有五十里了,吐蕃人在搞什么?一路上竟如此空虚。
张淮深、索勋、龙就三人有些傻眼。都打到这里了,吐蕃主力呢?难道在临蕃军与河源军之间的河谷等着他们?
而在青唐城以东二十里处,银枪都五千骑正在快速奔驰着。
袭击完邈川部之后,他们又转战他处,继续烧杀抢掠。
吐蕃人体制上的劣势显露了出来。各部之间联系不够紧密,自扫门前雪,竟然任他们这五千骑纵横驰骋,将湟水下游一带的搅和得天翻地覆。
此时银枪都接到信使传来的命令,全军西行,突袭青唐城。
王崇没有二话,立刻带着大军西进。
他没有张淮深、索勋二人那么多想法。
大帅既然下达了这个命令,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军令如山,无论如何得执行了再说。
青唐城肯定是打不下的。大帅之意,或许是让他们截断内外交通,伏击前来救援的吐蕃军队,如此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吐蕃人的大后方是真的空虚啊!一个五千人的部落,按理应有千余丁壮的,但此时能有四五百就不错了,剩下的都不知道去了哪。据拷问俘虏,只知道跟着头人走了。至于头人去了哪,也说不清楚。
这都什么破事?
太阳渐渐落山,银枪都仍在行军。
青唐城的轮廓,已渐渐出现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