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里面传来声响。门并没有关,只是掩着,她能够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书房中的人。
她看见的不是夏意,是那个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颤抖。
而她愣在原地,不知怎么竟忘记了移动步子,定定地站在那里。
一阵风吹来,虚掩的门一下子敞开了。
夏怜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动,在她清楚地看见那个叛徒的惨状之前。她收回目光,可还是看见了那个人眼睛被挖、耳朵和舌头都被割掉,嘴角还在往外渗血。
她目光一转,便落在了那个坐着的男人身上。这一切发生的瞬间,他目视着前方,于是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那是一个极好看的侧颜。他有着高挺的鼻梁和刀锋般的薄唇,与夏文的斯文俊秀相比,眼前人的俊逸更多了几分冷傲自持。
以及,毫无感情的凉薄。
凉薄。
那个叛徒依然在被折磨,没有舌头的“呜哇”惨叫声不绝于耳。别说是夏怜,就连书房中其他的几个男家丁都有些受不了,这样骇人的场面他们此生从未见过。
可夏意却依然稳如泰山地坐着,一双冷眸中毫无波澜,就那么看着这个人浑身是血地被鞭笞,甚至还有几滴血溅在他的月白色衣衫上,触目惊心。
他的眼底依然只有冷漠,无情和冷漠。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人,只是一坨烂肉。
夏怜在颤抖。她难以想象,这世间怎会有人如此冷漠残忍。即使是叛徒,一刀杀了便了,可他如此折磨他,令他生不如死,就连旁观者都不忍直视。
“朔阳。”
就在这时,她听见他突然开口。
低沉冰冷的声音:“送二小姐回去。”
“是。”
侍卫朔阳走出了书房并关上房门,“二小姐,大少爷正在处理叛徒,恐怕二小姐不适合在旁。在下送您回房。”
“不用……我自己回去……”
夏怜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努力迈出僵硬的双腿,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身后,朔阳身边的覃桢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少爷……为什么不让我们拦着二小姐?”
若是平时,哪有人敢往夏意的书房这边来,若是有人不慎靠近了,他的人也会第一时间拦住。
朔阳闻言,却只是微微皱眉,“别多问。”
夏意的心思,他们即使作为他的左膀右臂,有时也是很难揣测的。
特别是……有关二小姐。
另一边,夏怜一路走一路觉得后怕,待终于回到房间,连忙喝了杯凉茶压压惊。
她想,她似乎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桃红刚刚和其他丫鬟一起外出采集回来,见夏怜的脸色有些苍白,忙上前问道:“二小姐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夏怜有些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只是刚刚不小心迷路走到大哥的书房那边了,看见他正在惩罚那个叛徒。”
桃红听闻,第一反应是糟糕了,忘记了告诉二小姐,大少爷书房那边千万不能靠近,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奇怪,放在以前,即使是大小姐去了那边,都会被大少爷的侍卫拦下,这二小姐怎么就“顺利”地过去了呢?
不过桃红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叹了一口气,“也是那人活该,这夏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少爷最痛恨的就是背叛。触了大少爷逆鳞,肯定要死得很惨。”
夏怜垂下了眸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之后的几天,那个叛徒消失了,一丝痕迹也没有。正如桃红所说,谁也不会知道他是怎么没的,但他就是消失了,连具尸体也找不到,仿佛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就连书房的血迹,也早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而夏怜也没有再碰到过夏意。他本就不常在夏府中走动,而夏怜又有意避开他,所以二人便一直没有遇到对方。
直到这一日,夏怜收到了一封信,来自遥远的清水县。
她曾经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