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隐约猜得到尚长容的难处。
戏曲有其指导理论吗?
肯定是有的,只是因为既有京剧、昆曲、豫剧的类型差异,又有生旦净末丑的行当区分,如果要概述中国的戏曲体系、理论方法、具体技巧,其必然是一门相当庞大的表演体系。
可是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融会贯通,也就导致了戏曲仍然停留在概念层面,至于其具体实操,只能口耳相传,更不用提每一个细节背后的缘由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过去多年的表演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让他可以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唱功的磨练上。
如今他更不执着于对自身帮助更大的做工,尚长容确确实实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卓越的戏曲演员这点,他感受的到。
而他也确实奔着这个方向去的,站在门外看,怎么瞧都是瞧热闹。
练了半晌午,徐容摘下了戴着的胡须,坐在旁边红漆剥落大半的太师椅上,道:“老师,过两天我就得回京城了,院里要排《甲子园。”
刚刚拧开水杯,抿了两口水的尚长容闻言,轻轻咀嚼着喝到嘴里的一片茶叶。
茶叶是徐容的爱人昨天送来的。
可是此时,哪怕喝着这辈子喝过的最贵的茶叶,也抵挡不住尚长容心里的五味陈杂。
徐容的天赋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拔尖的人之一,尤其是他第一次学《战宛城时,光凭动作就让人了解他犹豫不决的内心状态那幕,哪怕如今仍他仍记忆犹新,他相信,如果徐容踏踏实实的一门心思扑在戏曲上,未来必将成为能够比肩父亲的一代大师。
徐容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感到欣慰乃至无奈,但更让他感到惊心的是徐容扎实的文化素养衍生的强大的学习能力。
过去三个月的教授当中,他在感慨后继有人的同时,偶尔的也会生出一股力不从心之感,徐容刚开始学的第一周进展速度很慢,似乎他教的的东西和他过去所学有所冲突,他每一次都需要调整之后才能消化。
但是一周后,徐容开始展现其强大的学习力和领悟力,若非声乐基础不太好,导致唱功拖慢了时间,他都怀疑再过一年半载的徐容是不是就能出师。
听到徐容离开,他尽管有所预期,但一时半会儿仍然难以接受。
在收徒之前,他有过犹豫,但是他实在不愿意错过一个这么好的苗子。
戏剧演员的收入不高,但作为影视的上游行业,好歹还能去拍拍电视、电影赚点外快,可是影视圈和戏曲行当向来泾渭分明,没有特殊渠道,根本没有赚外快的机会,也就导致了行当内的人越来越少,人才也越来越少。
可是戏曲又是一门言传身教的艺术,光看书、录像是学不到的,比如表演一个指天的动作,要高指,但不能过高,观众在座位中跟台上的演员成斜线角度,所以设计动作时必须要照顾到台下观众,“台上高一寸,台下高一尺”是戏曲的主要特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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