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教老师怎么演戏?
徐容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低头瞧了瞧左胳膊,然后才不解地望着任明,一脸严肃地道:“导演,你总拽我干嘛,我说的都是就事论事,我还记得第一次来走进这间排练厅的时候,朱旭老师就告诉我,到了这儿,作为一个演员,就得把戏看着天大的事儿。”
任明没法言语了,他什么还没说呢,徐容就已经演上了,要是他再说道两句,天知道徐容还有多少戏?
濮存晰在愣神了刹那之后,苦笑着瞥了一眼排练厅角落里的摄像头,道:“别光拿嘴说,你来试试。”
《甲子园是人艺六十周年唯一的一场新戏,也是一场大戏,老人们忙,他也不轻松,各种大事小情根本脱不开身,《甲子园他的确准备不足,因为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准备出演这场戏,几位老人才是主角。
他估摸着,徐容的“评价”一半是针对自己,一半是针对蓝田野老师,因为他就是照着田野叔叔演的。
大概也是担心老人们积攒一辈子的名声扫地吧。
徐容望着勉强笑着的恭丽君,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担心濮存晰生气,提建议的时候,只要注意方式方法,建议有一定的合理性,濮存晰不仅不会生气,反而十分乐意接受。
恭丽君这位成名多年的演员,他说不上了解,可是从她的反应来看,对于自己的这位副导演的批评,明显是不乐意接受的。
这在他的预料之内,《雷雨被观众嘲笑近十年直至最终停演,可是十年的过程中,却没有丝毫改进,反而认为是观众素质有问题、不尊重演员、不尊重艺术,可以说《雷雨剧组从导演到龙套,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只不过责任不同大小而已,从某种程度上评价,恭丽君和迟晓秋的处境完全相当,迟晓秋被“程派”的名头禁锢,恭丽君则被知名演员这个概念限制住了。
他又不由想到了自己,如果等自己到了三十岁、四十岁乃至年纪更长一些,突然蹦出来一个年轻人,指责自己演的不对,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呢?
这么想着他站了起来,濮存晰既然说了让他试试,他既没拒绝的理由,也没拒绝的必要。
如果真是自己理解的不对、呈现的不好,他一定虚心接受他人的批评。
直到今天,他才稍微理解了李雪建老师水平为什么能那么高,李雪建成名很早,但是却始终保持着谦虚的态度,这种态度除了让他能够直面纷至沓来的赞誉,也能接受各种各样的客观的批评、指责,并反思自身。
谦虚最大的意义,也许根本不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谦虚。
徐容先是接过濮存晰手中的拐杖,而后又走回了导演桌旁边,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挂在胳膊上,这才走到了排练厅一侧,看向不远处坐在地上托着腮俏生生打量着的蓝盈盈,道:“盈盈,来,给我搭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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