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宸名义上是用这笔钱去赈灾治水,事实上背后怎么用的,他能一本一账解释的清楚吗2
明朝上至朝廷下至州县,只要跟账目有关系的支出,无一例外都是一笔烂账,想要找出问题很容易。
当初沈忆宸用这种查账手段,威压山东布政司官员征调州府银钱。如今不过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就算沈忆宸清廉如宋时包拯,不贪墨一分一毫,他能保证自己手下官吏,均是两手清风吗
能用五十万两把沈忆宸拉下马,怎么看都怎么值!
“属下明白,这就去与王爷商议。”
“去吧。
张骥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开口嘱咐道:“这次得让马辉国那个蠢才出大头,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岂能让吾等替他承担”
“是,东主。’
樊成明白张骥的意思,那就是布政司跟王府,如果要凑钱出这笔银子,马辉国就得把自己这份给出了:
看着樊成的身影远去,张骥感到一阵放松惬意,沈忆宸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主动送了個把柄到自己手中。
就算朝廷来日问罪,把罪名搅浑成贪墨,总比“勾结外藩”强。后者是掉脑袋的重罪,前者最多革职罚俸,并且有沈忆宸一起垫背,说不定这小子权衡利弊下,没胆子去弹劾了。
“那下官就谢过佥宪!’
姜沛的家就在二十里外的阳谷镇,骑马的话不用半个时辰便能赶到。却在来到张秋镇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面,忙的抽不出身回家看望一趟。
今天除夕家家团圆,姜沛自然期望能回家看望一眼。
不过就在姜沛拱手告辞之际,他看到了随着家书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朝廷发来的公文。沈忆宸之前看了一眼后,就皱着眉头放在了一边。以前借给姜沛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问发生了何事,可是现在不知为何,他想要为沈忆宸排忧解难。
“佥宪,下官斗胆,敢问朝中是否发生了什么要事吗”
“你是指这封公文’
沈忆宸立马就明白姜沛想要问的东西,不涉及机密文件,他并不在意下属的好奇心。“是,下官逾矩。”
“没什么,有人弹劾本官,朝中告诫几句罢。”
沈忆宸说的云淡风轻,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主要原因在于,这个上疏弹劾的人,不是普通官员身份,他是鲁王!
鲁王弹劾沈忆宸在地方侵占王府财产,以及肆意欺压王府官员等等“为非作歹”的行为,事实上引发了朝廷不少的风波动荡。
毕竟御史出镇地方欺负王爷,这在大明历史上也属于头一遭的事情,着实让人有些大跌眼镜。
并且事关皇族宗亲,就连明英宗朱祁镇,也无法把屁股完全歪向沈忆宸这边。
再怎么说朱氏皇族乃大明的根本,哪怕养猪也仅仅是对皇帝而言。朝廷大员在他们面前,就得恪守尊卑礼仪,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不过这些事情,被以成国公为首的勋戚压了下来,再加上沈忆宸担任治水大任,没办法临阵换将。哪怕朝中有人不满,面对勋戚跟文官的双重助力,也掀不起大风浪。
这里就不得不说明朝有一个非常奇葩的地方,那就是负责处理皇家宗族事务的宗人府,并不是由皇族掌管,而是由勋戚掌事!
皇族宗室地位崇高,事关他们的案件,自然不会交给三法司这种朝廷部门审判,通通由宗人府来商定。
很不凑巧的是,成国公朱勇,就是现任的宗人令!
可能朱肇輝上疏弹劾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想到,明朝这种奇葩的规则下,有几率出现沈忆宸比皇族背景“更硬”的情况发生。
“佥宪,那下官就再斗胆一句,如今你因治水得罪的人太多,还是得明哲保身。’
曾经姜沛无比希望沈忆宸因为自己的激进风格,导致作茧自缚被朝廷问责。但是他现在更希望,沈忆宸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山东治水,躲过外界的那些明枪暗箭。
朝廷弹劾以公文形式下发,就不可能如同沈忆宸表现的那般轻松,换做寻常官员就是问罪的前兆。
如今治水之事已经走向正轨,沈忆宸确实需要低调了。
“没事,姜县丞先回吧。
关于鲁王的事情,沈忆宸不想跟姜沛讲太多,更不可能选择什么明哲保身。
弹劾仅仅是个开始罢了,他有种预感目前的平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一旦弹劾没有凑效,再加上张骥从中蒙蔽挑拨,鲁王朱肇輝很有可能兵行险招。
“下官告辞。’
姜沛不再多言,他明白以自己身份,能说这些话沈忆宸不追究,已经是上官的大度。哪怕自己是心怀好意,再劝诫下去,就是有些不知好歹。
姜沛离去之后,沈忆宸坐在书房内审计着近日的银粮账目支出。没有监督的权力,就算能保持一时的清廉,后续也会抵不住金钱的诱惑。
所以沈忆宸哪怕再忙,他也从未当甩手掌柜,不审查治水账目。
不知不觉中,夜色降临了下来,突然间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音。
这一幕吸引了沈忆宸的注意力,他来到了窗台面前向着外面望去,不知何时已有一群孩童,正在嬉戏的燃放着爆竹,脸上挂满了开心的笑意。
就如同到来的新年一样,此时的张秋镇,也迎来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