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泰堪在史书上并没有什么浓墨重彩的记录,值得提及探究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为朱泰堪在宣德元年册封世子的时候,缺少了鲁世子金宝,直到正统元年才补赐世子金宝,中间的时间长达十年。
后世大概推测,是鲁王朱肇辉或者朱泰堪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明宣宗,这才一直不愿意发放世子金宝。从而也导致了朱泰堪的世子地位,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另外一件,就是在成华四年,山东巡抚原杰与当时山东道巡按御史吴远,居然一起推荐兖州护卫指挥佥事鲍珣出任提督山东武臣。
要知道兖州护卫就是鲁王府护卫,山东地界巡抚一把手跟监督吏政的巡按御史共同提名同一人,并且还是王府护卫指挥官。
这就意味着亲王、地方官、武职三者勾结的举动,堪称昭然若揭,与今日鲁王朱肇辉与巡抚张骥的交往,简直如出一辙。
从这一点能看出来,鲁王府勾结地方官乃惯例。
朱泰堪私下面见过张骥很多次,知道对方是个笑面虎。沉忆辰拿到马辉国账本,就算上疏朝廷弹劾谋逆,只要鲁王没有真正的举兵造反,无非训斥罚俸罢了。
换做以往,洪英不会前往张秋镇与沉忆辰合作,再大的利益回报也得有这个命去消受。得罪大明亲王的下场显而易见,沉忆辰还能拍拍屁股返回京师,自己这个山东布政使,能跑到哪里去?
但是张秋镇决堤以来的种种一切,时刻都在煎熬着洪英的良知,以及身为一方父母官的责任感。
洪英知道沉忆辰来到山东后,拯救苍生万民行的是大义之举。所以他才会在朝廷上疏中,陈述着赈灾治水发生的一切,替沉忆辰说好话。
鲁王行刺沉忆辰,火烧河工物料,再次视山东万民为刍狗的行为,深深践踏了洪英身为一方父母官的最后底线。
为官一任,即使做不到造福一方,也不能祸害父老乡亲。
这一次,洪英选择了站出来,与沉忆辰共同惩治首恶!
张秋镇的天色微亮,码头仓储的火星已经完全熄灭,仅剩下空气中还有着挥之不去的烧焦气息。
民力们已经自发的早早起床,投入到清理码头废墟的工作中。他们只知道早日清理干净,就能早日把码头给再次重建起来,江南的米粮跟河工物料,就能早日运达张秋镇!
此等场面,放在大明任何一处徭役工地上,都属于想象不到的画面。
沉忆辰这次并没有出面指挥,全权交由县丞姜沛统筹。毕竟遇刺重伤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好歹也得装装样子,至于鲁王跟张骥信不信没关系,只要最后朝廷信了就行。
这边沉忆辰刚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饭,就看到简宁风尘仆仆的从门外冲了进来,让他把送到嘴边的鸡蛋,不得不放了下来。
“简长史如此行色匆匆,可有要事?”
望着沉忆辰这么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简宁完全愣住了,不是说好的遇刺重伤,怎么连躺在床上修养都不需要,年轻人的身体恢复的这般快?
“佥宪,你身体可有异恙?”
“简长史是指遇刺之事吧?”
“是,下官听闻之后担忧万分,立即赶往张秋镇探望。”
对于简宁这番话语,沉忆辰笑了笑也不揭穿。
“本官遇刺重伤不起,目前正在修养之中。”
听到沉忆辰的回答,简宁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这就是睁眼说瞎话啊,沉忆辰现在的气色,比自己急匆匆赶来的模样还要好。
同时话说到这个份上,简宁也明白了沉忆辰遇刺重伤是个假消息,并且还是刻意传播出去的。
“简长史,鲁王行谋逆之举,刺杀朝廷御史掩盖不轨罪证。本官需要人证物证俱齐,你可知道行刺之人的下落?”
沉忆辰慢悠悠的说出这番话,并且在说完之后,还有心情喝了一口稀粥。只是听在简宁的耳中,初春清晨的严寒下,额头上面却瞬间冒出了滴滴冷汗。
张骥只是想要联合自己蒙骗鲁王,诬告沉忆辰打算弹劾谋逆。现在看来压根不需要蒙骗,沉忆辰是真打算弹劾谋逆!
甚至没有谋逆,还在创造谋逆!
大明开国以来,可有这般胆大包天的佥都御史?
“下官最近一直在阳谷县,与行刺之人绝无关联,还望佥宪明察!”
“简长史母需紧张,本官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仅是询问一句罢了。”
沉忆辰反应过来自己话语中出现了歧义,被简宁给误以为是在敲打。
不过这样也好,时不时给简宁一点压迫感,这家伙不容易生出多余的心思。
“下官仅知道王府有一队家丁亲卫由世子率领,如果此事真与王爷有关,动手人马很有可能就是这队亲卫。”
“本官纠正下简长史,不是如果,而是确定乃鲁王所为。”
“是,下官明白!”
简宁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不由出现了些许颤音。
难怪有“大奸似忠”的俗语,沉忆辰在山东行事皆公心大义,还以为有着文人的浩然正气。结果这诬陷起谋逆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斯文败类可能就是形容这副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