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想着反正都已经有了最坏的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现在看来,可能最坏的结果还远远没有到来。
“沉提督,兵贵神速的道理,咱家可能比你懂得多,准备出发吧。”
喜宁面对沉忆辰的催促,带着一丝傲慢回了一句。
自己出镇九边的时候,沉忆辰恐怕还在娘胎里面,真以为镇守太监只知吃喝玩乐吗?
“喜公公说的是,下官这就组织人马启程。”
对于喜宁的一些“炫耀”,沉忆辰向来是满足对方虚荣心,这次自然不例外。
只要喜宁能在军国大事上配合,让他三尺又何妨?
……
正统十二年二月二十五日,福州府的都指挥使司驻地衙门,现任都司掌印邓安,正满面愁容的在大堂内来回踱步。
泉州府被围已过去半月有余,期间邓安数次组织兵马想要过去驰援,反倒中了贼军的埋伏,损兵折将数千人。
结果还祸不单行,泉州知府熊尚初得知有援军到来,亲率守城的泉州卫、永宁卫两大卫所士兵,出城准备联合援军来个内外夹击。
固守泉州府这等坚城,起义军可能一时拿熊尚初没办法,这下自己主动出来野战,简直就跟送人头差不多。
围城日久士气低落的卫所军户,哪是气势如虹的起义军对手,仅用了半天时间便被击溃,连泉州知府熊尚初本人都被邓茂七生擒。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丝毫不给面子的举动,也就喜宁能干出来。
英国公张辅在他这里都没有牌面,你一个区区布政使算什么东西?
“喜公公,这也是左藩台的一番好意,私下他这段日子面对福建局势,可谓寝食难安。”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帮张琛解释了两句。
“你是何人?”
喜宁反手问了一句对方身份,自己在这里立威,布政使都不敢说话,你也配当和事老?
“下官福建右布政使宋彰,见过喜公公。”
说罢,这名叫做宋彰的右布政使,向前靠近了一步,悄声补充道:“下官是王公公干儿子。”
明朝洪武九年,为了削弱跟分割地方权力,设置左右布政使两名,共同经理全省事务。不过一般情况下以左布政使为尊,右布政使更类似于副职。
宋彰身为右布政使,按理说在这种场合之下,是不应该站出来多言的,避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但宋彰可不是一般人,他搭上了王振的线,送了数万两黄金拜对方为干爹,获得了升迁福建右布政使的机会。历史上他还更近一步,趁着福建起义左布政使张琛问罪,接替了对方的职位。
甚至在某种角度上,福建起义爆发最初的直接源头,就跟宋彰贪污的数万两黄金有关。
宋彰为了凑够“供献”王振的贿赂,勾结土豪劣绅以“矿盗日炽”为由,将浙江矿工叶宗留与王能等合伙开办的宝峰银场兼并为官办银场,并大幅提高地方银矿课税。
只能说很多历史事件就跟蝴蝶翅膀一样,轻轻的扇动便一环扣着一环,谁又能想到眼前的宋彰,是那个罪魁祸首?
“喔,原来你拜了王公公为干爹?”
喜宁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是,下官荣幸,还请喜公公多多关照。”
宋彰满脸谄媚,他之所以会搬出这层关系来套近乎,在于外界眼中喜宁是王振的亲信,被他一路提拔镇守地方,才得以担任御用监掌印太监。
确实喜宁最初的发家,跟王振的提拔赏识不无关系。
可很多事情一旦威胁到自己的利益,那接下来便是反目成仇。站在喜宁身后的沉忆辰,听着宋彰的阿谀话语,就知道对方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果然喜宁瞬间翻脸,厉声呵斥道:“既然张藩台寝食难安,那看来宋藩台是心安理得,身为一方父母官都这副模样,难坏福建局势会崩坏至此!”
喜宁这一番大义凛然的怒喝,简直把福建文武官员给骂懵了。
以往接触的镇守太监跟课税司太监,莫不是贪赃纳贿、安于享乐之辈。
现在这个喜宁连接风宴都不吃,张口不离福建局势,难道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碰到个一身正气为国为民的监军?
“喜公公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回过神来宋彰赶忙拱手致歉,要不是现在人多,还有下属看着,恐怕他都得给喜宁跪下了。
“哼!”
喜宁冷哼一声,心中怒气未消,准备再继续找个人发难。
不过就在此时,从背后传来一阵沙哑的高呼:“军情急报,军情急报,挡路者论罪!”
听到这道呼声,在场众人也顾不得交谈,纷纷把目光望向疾驰而来的驿使。只见这名驿使骑马冲到了城门前,看到居然站着一片绯袍高官,下意识勒住缰绳愣了几秒。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翻身下马举着一个木盒跪倒在张琛跟邓安等人面前,大声禀告道:“泉州府急报,还请上官查验!”
急报用木盒装?
沉忆辰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军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下意识先行一步,抢在了都指挥使邓安等人前面打开了木盒,想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结果这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颗血淋淋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