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怪游击吗?还不是福州城内那群狗东西诬陷,否则何至于颓废至此!”
营帐外众将士议论纷纷,丝毫影响不到营帐内的沉忆辰,只见他昂首阔步走到李瓒面前,展露着绝对的上官威严说道:“你的从军经历,本官来水寨之前已经打听过。同时本官在福建的整顿军务手段,想必你也一定有所耳闻。”
“军中讲究令行禁止,今天这种不敬上官的行为,本官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李瓒,你听明白了吗?”
感受到沉忆辰身上那磅礴的威压气势,李瓒身上那股烂醉懒散气息,终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震撼。
就如同沉忆辰所说的那样,他来到福建之后提督军务种种手段,整个福建境内卫所军户,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
凭心而论,李瓒骨子里面是敬佩沉忆辰的!
毕竟斩杀堂堂福州卫指挥使窦毅,以及敢于孤身犯险进入叛军营地招安。这股杀伐果断的狠劲,别说是放在一个文臣身上,就连武将可能都远不如沉忆辰。
但听闻归听闻,单凭这些事情就想要得到李瓒的臣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可不是那些勋戚世袭上位的将领,而是从军户最底层的小兵,用几十年时间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武官。
“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每当一闭上眼,就彷佛看到了死去的兄弟问我何时替他们报仇,是老子没有去救弟兄们啊!”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瓒的嘶吼变成了痛哭流涕。
不仅仅是他,就连站在营帐外听到这段话的福建水师将士,很多人此刻都流泪满面。
水师大多招募福建沿海渔家子,特别是在这种宗族观念鼎盛的地方,很多士兵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
正统九年坚守不出,放任父老乡亲被倭寇残害,更眼睁睁看着永宁卫城袍泽被孤军攻陷。从此这件事情就成为了福建水师心中的一根刺,哪怕三年过去都始终无法忘记。
听着李瓒的倾诉,沉忆辰这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隐情。看来大明南方官府面对倭寇入侵,真是一脉相承的理念。
一百年后倭寇真的是势不可挡,仅凭借几十个人便可以横扫南方诸省,甚至是打到南京城下吗?
答桉当然是不可能,明朝嘉靖年间要是弱到这种地步,哪还有更后面的万历三大征,远征朝廷吊打更为强大的丰臣秀吉倭军,怕不是早就亡国了。
嘉靖倭寇这么猖獗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地方官府跟卫所作壁上观,真正想要报国抗倭的反倒遭受各种掣肘,就如同李瓒被严令不准出击一样。
毕竟倭寇小打小闹一番后,就会去祸害浙江、松江等地,主动出击遭受到的各种伤亡损失,以及高额的军费却要出在自己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靠着借酒消愁,就能遗忘袍泽之仇吗?”
“此仇至死不能忘!”
“如果本官给一支宝船舰队,让你可以追杀复仇沿海倭寇,甚至是直捣倭国。”
“李游击,你敢战吗?”
突然听到沉忆辰说出这句话,李瓒直接呆呆的立在原地。
大明只有一支舰队,称得上宝船舰队,那便是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同规格宝船。
福州正在秘密建造宝船李瓒知道,他也曾经憧憬过率领着水师弟兄们,再现当年跟随三宝太监远征四海的盛况。
可如今数年过去,宝船舰队依然不见踪迹,并且在福建动乱影响之下,还能否问世都成为了悬念。
就算能建造出来,沉忆辰身为平叛提督,又拿什么保证能征用宝船舰队?
“不信?”
沉忆辰看出了李瓒眼中的怀疑跟不解,他用着平静语气补充道:“本官这次出镇福建,除了提督军务外,还身负陛下密令督造下番海船。来到小埕水寨之前,本官已经去过福州宝船厂,拨付造船款项给郭同知全面复工建造。”
“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之内曾经三宝太监远洋四海的大明舰队,将再度重见天日!”
别的话李瓒可能不信,但沉忆辰说收到皇帝密令,这点他不敢怀疑。
毕竟再怎么样沉忆辰都不可能冒着伪造圣谕的风险,来欺骗自己。
“末将余生心愿,便是荡平倭寇为袍泽弟兄复仇,只求一战!”
几乎就是在李瓒话音落下的瞬间,帐篷外的亲兵护卫,同时发出了自己的怒吼:“求战!”
这口气憋了三年,堂堂大明天兵岂能被一群矮子倭寇羞辱,曾经的仇恨必须加倍奉还!
“既然李游戏想要复仇,那本官也就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绝对的效忠以及掌控福建水师。”
“能报此仇,末将这条命是沉提督的。”
李瓒没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相比较憋屈不已的浑浑噩噩度日,他宁愿效忠沉忆辰战死海疆。
至少在死前,能登上宝船回味当年大明舰队鼎盛时期的辉煌,那是在三宝太监指挥之下,兵锋所指之处莫敢不从的王朝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