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黄琴随即站了出来表示反对。
“林状元公并不是宣传什么王道教化,相反他更多是在营中与弟兄们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以及帮助不识字的弟兄们书写家书。”
“软禁蒋炉头,已经引发了许多弟兄们的不满,若是再向林状元公动手,你信不信当场就得发生暴乱?”
古人的道德伦常为天地君亲师,哪怕起义军造反叛乱,事实上打出来的口号也不敢直接点名皇帝,更多是复仇贪官污吏,类似于“清君侧”的意思。
林震的师者身份,属于人伦中的一环,再加上状元公的威名,被大众视为天上文曲星下凡,一般人谁敢朝他动手?
再加上这段时间里面,林震丝毫没有状元宗师的架子,游走在营地中对普通义军士兵嘘寒问暖,还帮助他们代写回家的书信。
可以说声望跟尊重一时无两!
动他,就等于站在了人伦的对立面,邓茂七简直在自毁长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怎么办?”
“沉提督的大军就在几十里开外,吾等真的要向朝廷投降,献上铲平王的项上人头吗?”
刘宗真是感到内心中憋屈不已,义军原本士气如虹攻陷泉州城,拿下了福建半壁江山。甚至还遇到了朝廷要四征麓川,把东南布政司兵马抽调一空,这种大好时机堪称是天命所归。
当初沉忆辰第一次来到泉州府的时候,正是遇到了邓新安率领的骑兵小队,没想到再次回到泉州府,依然是他们迎接。
“邓千总客气,领路吧。”
同样骑在马上的沉忆辰,拱手示意了一下。
不过邓新安却并没有行动,他转而看向了沉忆辰身后的护卫说道:“沉提督,你我终究是身份有别,麾下朝廷兵马就不便进城了吧。”
“邓新安,叶老大都还在这里,上次咱们连营地都进去了,现在不能进城?”
跟在叶宗留身边的郑祥,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气冲冲的反驳起来。
要知道上岸之后,沉忆辰为了不给起义军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还拒绝了冯正跟李瓒要求的领军同行护卫,依旧是带着上次来到福州府的人马,一个未多!
上次可是连军营重地都走了进去,现在泉州城这么大,还怕自己等人进去?
听着郑祥的怒斥,邓新安仅是澹澹笑道:“上次尔等还是我义军的兄弟,现在听说你们已经招安加入了福建水师,可谓汉贼不两立!”
“你说什么!”
面对邓新安明显讽刺的话语,这下郑祥更是感到火冒三丈。这段时间呆在沉忆辰身边,才知道他为了挽救福建义军做了多少事情,就连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宋彰都杀了。
现在这群曾经的弟兄,把自己等人视为敌人了?
“邓新安,你是不准备让我进去吗?”
这种情景之下,叶宗留策马向前,朝着邓新安询问一句。
再怎么说他也是义军三大领袖之一,何时连这点地位跟尊严都没有了。
“邓老大当然能进去,他们不行。”
邓新安指向沉忆辰身后的苍火头跟武锐等护卫,表明这次不允许朝廷兵马进入。
只见这时武锐冷冷回应一句:“蒋炉头你们都敢软禁,谁知道会不会对沉提督做点什么,不让吾等进去莫非是打算行谋害之举?”
武锐本来是随口一说,结果没想到邓新安听候,神情却出现了一丝异样。
沉忆辰无比敏锐的发现了对方的不自然,心中瞬间警惕起来,难道说邓茂七真打算以招安为借口,朝自己下手?
“没错,既然你邓茂七说我是朝廷兵马,那我不妨告诉你,老子就是沉提督的亲卫,寸步不离!”
苍火头同样火药味十足的回呛一句,他可不是最近新加入福建水师的矿工,早就对沉忆辰誓死效忠。别说是什么朝廷兵马,就算是乱臣贼子,只要沉忆辰一声令下,他都毫不犹豫去当。
认主亲卫除非是死,否则断不可能弃主,对方这副架势摆明有些不正常,就更得贴身跟随。
“邓千总,好歹邓首领在本官眼中,不失为枭雄人物。难道现在就连区区不到百人的护卫,都害怕了吗?”
沉忆辰略显轻蔑的回了一句,邓茂七此举着实拉低了他心中的枭雄印象分,成大事者当有大胸怀,就算真想要朝自己下手,好歹明刀明枪的上。
自己不到百人都敢进城招安,邓茂七十万义军到底怕什么!
几乎是沉忆辰的话音落下,就有一名小卒跑到邓新安的身边,朝着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沉提督,是小的冒犯,请进!”
说罢,邓新安站在一侧让出进城门道路,并且弓腰做出个请的手势。
“谢过。”
沉忆辰抱拳还礼,然后率领着护卫进入城中,相比较两个月多前,这里已经没有了血腥跟硝烟味。
但四周破败的房屋,萧条的街道,依旧在无声诉说着泉州城的遭遇。
不过在道路两旁,却站着两排一眼望不到尽头,自发前往迎接沉忆辰的义军。
高层的谋略,影响不到底层士兵的情感。
他们知道是谁送来的医药物资,知道是谁想要挽救十万义军的性命,更知道是谁真心实意的肩负福建苍生万民!
能出现这一幕,不仅有沉忆辰以行践言的举动,还有林震这两个月来孜孜不倦的劝导。
得民心者得天下,招安同理。
只有十万义军皆心悦诚服,才能形成一股大势,才能彻底还福建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