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询问的韩佥事,便是韩勇的堂兄,泰安卫指挥佥事韩斌。
同样凭借着治水之功,韩斌从泰安卫指挥佥事,升任为山东都指挥佥事。别看仅仅就“卫”跟“都”两字的差别,后者却在名义上可以统帅山东任何卫所军,而不是仅限于泰安卫。
这次山东驰援辽东的兵马,就处于韩斌的指挥下!
面对伍东的询问,韩斌摇了摇头回道:“朝廷文书并没有注明还有其他兵马驰援辽东。”
“就算不是驰援辽东,朝廷拥有此等巨舰,还不如来搭载我们一程,这样弟兄们也能少在海上遭受些罪。”
伍东此刻内心中羡慕与不满并存,朝廷为了运输北伐的粮草,几乎是把漕运的运力全部侵占,山东军只好走海路前往辽东湾。
可相比较福建、广东等造船大省,山东建造海船这方面就薄弱的多。如果说沉忆辰这支舰队硬塞下四万多人算拥挤的话,那么韩斌统帅的一万多山东援军,完全能用人挤人来形容。
几乎每艘船都装满了人,连预留补给物资的空间都没有,只能依靠渤海湾的沿途州府供给。
这也就是为什么,山东军早早就收到了驰援辽东的命令,却比沉忆辰的福建军还要晚一步到达大沽,着实“超载”的有些过分了。
这到底是文臣,还是武将?
同时章岩磊心中还浮现出一股无名恐慌,数万福建军出现在京师附近,已经要担心沉忆辰图谋不轨。现如今看着架势,恐怕山东军想要掌控,也仅需一声令下了。
沉提督他真的打算行谋逆之举吗?
章岩磊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他只能继续偷偷招呼属下,把大沽码头的情况上报给朝廷。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顶着,大明朝是朱家天下,这种事情还是让皇亲国戚们去担忧吧……
身处紫禁城的沉忆辰,并不知道山东军的到来,如果他知道的话,估计都得感慨一声缘分的巧妙,同时鄙夷一下朝廷调拨兵马的速度。
等到山东军赶到辽东驰援,估计都已经没有什么大明辽东都司的存在,而是改称呼为脱脱不花的大元疆土!
华盖殿内,曾经朱祁镇乘坐的龙椅空空荡荡,却在左右两边多出了两把椅子。
靠右的自然是“监国”郕王的位置,靠左为尊的方向却放置了一幕珠帘,后面摆放着一张凤辇,皇太后孙氏此刻正坐在上面垂帘听政!
沉忆辰走入华盖殿后,殿内已经站着的文武群臣,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复杂。
没有谁会想到沉忆辰无召领军赴京,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沉忆辰会如此轻易坦然的孤身入宫。
难道这个世间,真的存在君子坦荡荡?
“臣翰林院侍读学士兼福建提督沉忆辰,拜见太后。”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沉忆辰站在华盖殿中心位置,朝着那一幕珠帘行了个大礼。
说实话,此刻沉忆辰心中是有些无奈的,自己本跟皇太后这种后宫女人,是没有丝毫的交集,连面都没有见过。
却没想到鲁王之死,让皇太后孙氏把国事跟家事混为一谈,始终对自己存在着偏见,甚至还不惜警告刁难陈青桐。
换做是朝廷大员乃至皇帝,沉忆辰都有无数种办法化解恩怨。实在要是解决不了,撑死不过翻脸为敌,谁怕谁啊?
可后宫女子沉忆辰连话都搭不上,再加之对方的皇太后身份,在以孝治天下的基调下,连皇帝明面都得老老实实挨训,自己就更得罪不起。
只能听之任之,发展到了今日成为死结。
“沉提督,平身吧。”
“谢太后。”
起身后,沉忆辰又朝着郕王朱祁玉行了一礼道:“下官见过郕王。”
行完礼后,沉忆辰用着眼角余光,偷偷的打量了郕王朱祁玉一眼,因为他同样在今日之前,没有见过这个未来的景泰皇帝。
毕竟明朝皇帝防藩王甚于防川,能让朱祁玉成年之后依旧呆在京师没有就藩,已然称得上是天大的恩赐,莫非你小子还敢私自会见朝中大臣?
就算朱祁玉有这个心思,沉忆辰也不会蠢到去见他啊。
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朱祁玉跟朱祁镇眉眼间,还是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只不过相比较朱祁镇的张扬、自信、威严,朱祁玉就显得更像是个文弱书生,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跟动作。
“嗯。”
面对沉忆辰的行礼,朱祁玉仅是点头回应,然后就不再多言。
“沉提督,你可知这次哀家召唤你入宫,所为何事?”
相比较朱祁镇接受过完整帝王教育,权谋手段非常熘的水准,皇太后孙氏就是个普通的县令之女。入宫后深得明宣宗宠爱,压根就没经历过什么残酷的宫斗,一路顺风顺水登上后位。
见到沉忆辰孤身入宫后,孙氏感觉大局已定,连基本的客套跟安抚都懒得讲,用着质问的语气直奔主题。
听到皇太后不提平叛之功,不念出镇之劳,殿内许多文武大臣都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不管你是假客套也好,真称赞也罢,安抚亲近手握重兵的“权臣”,是当权者的基本操作。还好沉忆辰是真没有反心愿意入宫,否则不想反看到你这问罪的架势,估计都得被逼反了。
牝鸡司晨,果然还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