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京师守卫战期间,俞士悦被分配协助都督卫颖率师六万守德胜、安定二门。结果他任命后担心瓦刺破城,第一时间动用守门特权把妻儿子女给送出城去逃难。
可以想象这种守城关键时期,连天子朱祁玉都打算君王死社稷,文官督军让家人现跑路在京师当个“裸官”,对于士气的打击与自毁长城无异。
结果就这种操作,被言官弹劾后景泰帝仅让他自陈罪状,闲置在家没有继续追究。然后俞士悦阴差阳错抱到了石亨的大腿,蹭到了守城之功接任金廉成为刑部尚书。
虽说俞士悦不能算是石亨党羽,但是他能有今日成就,与石亨可谓是密切相关,加之刑部尚书主管律法职责所在,当然得站出来对于谦的惩罚表达异议。
“军法严于刑律,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令行禁止,要是国公统帅便能够抗命不遵,那如何令底下将士信服?”
“本官没有任何武断,石亨此举按律当斩!”
于谦就是这样公事公办的性格,不会给任何人颜面,从而导致他在官员中的“人缘”极差。
统计了结果之后,沉忆辰望着众人,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平静说道:“既然廷议结果已出,那本阁部便呈交给陛下御断,辛苦诸位同僚赶往一番。”
说罢,沉忆辰就站起身来,朝着在场重臣拱了拱手致意。
见到沉忆辰起身,在场的朝廷大员们,同样纷纷起身拱手还礼。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都御使王文却开口问道:“好像元辅并未表态,不知是何意见?”
听到王文这番话,在场众大臣才意识到,沉忆辰从始至终并未参与投票。不过大家潜意识里面,把沉忆辰归纳到赞同于谦的行列中,先不说他们两人的私交,单单能如此迅速的举办阁部大九卿廷议,没有沉忆辰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表决结果已出,本阁部意见已经无关紧要了。”
沉忆辰澹澹的回了一句,明朝真正意义上的内阁首辅制度虽然起始于自己,但目前权势还远远没到廷议一言堂的地步,依旧是按照大九卿投票的表决结果。
既然赞同多了两票,那自己无论是附议还是反对,其实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对于结果是无关紧要,可对于吾等却是意义重大,还请元辅表决。”
都御使王文也算是历经数朝的老臣,不过他最为离谱的却不是为官资历,而是次次站队错误的本事。
最早王振独权期间,王文就是靠着抱大腿担任了都御使,并且被朝廷百官视为阉党中人。后续土木堡之变王振倒台,王文蜷缩了一段时间躲过了清算,结果又被视为太上皇一脉的旧臣,没有得到景泰帝朱祁玉的重视。
再后来易储三派站队,王文不知道是不是汲取了什么错误经验,既不站队景泰帝一脉的朱见济,又不站队太上皇一脉的沂王朱见深,脑回路大开的选择跟石亨一同迎立外藩。
但话又说回来,能次次在这种极其重要的皇权政治战队上错误,去能始终屹立不倒位列大九卿之一,不得不承认也算是一种本事。
“没错,本官也想知道元辅是何意见。”
工部尚书石璞当即表态,他是六部中除了礼部尚书胡濙外,仅剩完全站位传统文官集团的六部尚书。
现如今传统文官集团已经被沉忆辰给压的喘不过气来,反正双方都已经到了矛盾无法调和的地步,石璞也懒得再管得罪不得罪这个问题。
既然王文都已经带头询问了,他也想知道沉忆辰召集这次廷议,到底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面对石璞的追问,沉忆辰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然后才回道:“都御使跟大司空话已至此,那本阁部也不好推诿。”
“关于定罪忠国公石亨,本阁部反对于少保论斩的定罪。”
此话一出,在场大多数阁部重臣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无比震惊的神情。
他们都以为沉忆辰跟于谦是一伙的,默认结果是支持论斩石亨,之所以要明确要求他表态,不外乎是想要引发两虎相争的局面,并且把问罪石亨引发的后果,找寻一个主要责任人。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沉忆辰直接反对了于谦的定罪,这背后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沉忆辰没有解释过多,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深意笑容,然后拱了拱手道:“本阁部还需要把廷议结果呈交给陛下,就不与诸位同僚多谈了,告辞。”
说罢,沉忆辰就站起身来,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了文渊阁。
相比较其他大臣的意外跟不解,这里面唯独吏部尚书李贤,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他已经意识到沉忆辰想要做什么了,廷议的结果仅仅是推动谋划的一环,接下来面见司礼监掌印曹吉祥,才是第二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