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伴伴,有这么严重吗?”
明良帝反问一句,他感觉曹吉祥在危言耸听。
沉先生执掌朝政这些年的成果有目共睹,营乱这种大事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想必是到不了这一步。
“万岁爷,奴婢曾经担任过御马监掌印太监,对于腾骧四卫情况还是比较熟悉。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奴婢也不会接下王公公这桩麻烦事,天子亲军乃皇家护卫基石,万万不能出乱啊。”
曹吉祥展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凸显自己忠君爱国的情怀。实则是这几个月搜刮十二监的钱财,已经引发宫中众宦官怨声载道,皇帝要是再不出面解决军饷问题,就得自己掏钱养那帮番将悍卒了。
钱其实曹吉祥有,却不能开这个先例,否者按照沉忆辰的性格定然步步紧逼,直至自己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当年胡濙如此,石亨也是如此,曹吉祥绝对不想步后尘。
“可先生说过鞑虏卷土重来,财政吃紧得优先供应边关将士,腾骧四卫乃禁卫军身处后方,还是得前线为重。”
按照常理皇帝话说到这一步,臣子再继续争辩就是一种冒犯,严重点可以治大不敬之罪。但是曹吉祥顾不得这么多,心态急切之下当场辩解道:“那是几个月前的边关局势,此一时彼一时,九边防线稳如泰山!”
对于校场这副剑拔弩张的场景,站在高台上的王诚,嘴角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几个月前跟沉忆辰的那次对话,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同醍醐灌顶,这年头任何事情想要做到公平公正都很难,刻意拉个偏架引发不满,难道还不简单吗?
曹吉祥从十二监搜刮来的饷银,王诚如数发放给了番将悍卒,避免引发对方的怀疑。可是汉人将领的饷银,本来只是参杂五成大明宝钞,王诚直接加码到了七成!
哪怕天子亲军的饷银要比一般卫所兵高上不少,但到手的银两只有以往的三成,这点钱很难做到养家湖口。一两个时间还能硬撑过去,小半年下来越发越少,同为腾骧四卫的番将却分毫不差。
这份区别待遇,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接受,爆发仅剩下时间问题。
任何双方将士炒出火气,王诚这才收起来脸上那抹冷笑,板着脸呵斥道:“放肆!”
“军中岂是随意喧哗吵闹的地方,更别说这种袍泽之间的互相攻讦,饷银问题咱家会尽量帮尔等争取,蒙古将领全饷是由于他们身份特殊,谩骂吵闹成何体统!”
之前数月发放饷银的时候,也曾出现过这种互相开喷的场景,只不过碍于王诚的身份跟权威,他一开口喝止双方只能压抑住怒火忍了下来。
但是三成饷银导致连饭都吃不起,再这样下去一家老小怕是得活活饿死,人在绝境之下就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汉军这边一名卫指挥使悍然出列道:“王公公,你每次都说会去争取,恕末将斗胆一问,到底多久才能争取成功?”
听到这声质问,王诚没有继续威严呵斥,相反语重心长回道:“贺指挥使,饷银之事涉及内阁、兵部、户部、财部,咱家如何能使唤的动诸位部堂?”
“不过诸位将士放心,咱家定会竭尽所能,想办法在年前弄来一批饷银,让尔等都能过个好年!”
王诚执掌了数年御马监,终究还是拉拢了几个心腹部下,这名贺指挥使就是其中之一。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他其实心中也清楚饷银一事,不是御马监掌印权势能改变的事情,王诚只能说尽力而为之。
但是几个月下来的积怨,根本就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能化解,只见又是一名将领义愤填膺的说道:“就算是王公公弄来饷银,想必也是优先发放番将,落不到咱们手中。”
说吧,这名将领直接出列,抱拳朝王诚问道“末将听闻到一个消息,今日斗胆向王公公求证一句!”
“你说。”
王诚点了点头,没有回绝对方的请求。
“军中传言朝堂腾骧四卫扣饷的根本原因,是内相曹公公把银钱送到了京营,去豢养他的曹氏宗族跟番将悍卒,此事可当真?”
这名将领话语一出,直接在校场引发一片哗然,腾骧四卫的将士们压根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出,难怪大明宝钞发放的比例越来越高。
“林同知,你从哪里听说的?”
王诚反问了一句,他没有否认的态度,几乎就相当于明牌告诉众将士,这件事情就是真的。
“王公公,那看来你说的蒙古将领身份特殊,根源也在于他们是曹公公的人对吗?”
前面王诚还反问了一句,这些面对询问,他干脆闭嘴不言,用着默认的举动告知了答桉。
“兄弟们,原来咱们的军饷是被曹吉祥给吞了!”
“难怪蒙古将领月月全饷,原来是吸咱们的血!”
“他娘的,老子一家都快饿死了,把银子给还回来。”
“没错,这些是属于老子的军饷,谁也不能多拿!”
一声声怒斥响彻在校场,汉人将领们直接把凶狠的目光,放在了摆放在高台的军饷上面。
今天这份饷银,将成为引爆的点火索!
o。o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