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被这一通话气得不轻,看穿着似乎是御史台的清贵,最听不得这等离经叛道的妄言,当即怒斥道:“方琦……你、你妄议朝政,好大的胆子!”
切,又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东西。
方琦撇了撇嘴,正想吩咐左右让他安静些,可方才那位持旗小将却突然动了起来。
铮!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刀枭首!
大好人头冲天而起,这果断的一刀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就连方琦都愣住了。
持旗小将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屈指弹了弹刀身,脸上带着莫名的狂热:“都说了切勿乱动喧哗,这老狗死了也活该!”
“方将军,你说是吧?”
方琦很快从震惊中苏醒,一把揪起小将领口,额头青筋暴起:“你在干什么!谁让你动手的!”
范文焌之子是要强行闯关,宰了他合法合规,可那白须老者根本没有要乱动的迹象,嘴上虽凶身体还是很老实地待在原地不动,两人情况全然不同。
更何况御史台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平常闲着没事就喜欢喷两句,这种泄愤似的口嗨连热身活动都算不上,这一杀怕是要惹上大麻烦。
持旗小将仿佛对外界失去了感应,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越飞越高,穿过了九重天抵达一处从未到过的地方。
在那里,他的人生和现在迥异。朦胧间他看到自己凭借这次平定无生教之乱的战功得到朝廷大力褒奖,一路平步青云,功法武技、灵宝美人那是应有尽有,最后甚至官居太尉。
一切的起点,就是刚才那一刀。
这是他的机缘。
小将的童孔中逐渐凝结出一朵隐约不可见的莲花,嘴里喃喃自语道:“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这帮人都是无生教的逆贼,一个都不能放过。”
“放你娘的屁!”
方琦高举的拳头重重落在他脸上,他却好似全无痛觉,勐然间挥动手中军旗,跟着魔了一样高喊道:“诛杀逆贼,建功立业!”
为了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暴动,所有甲士都处于结阵的状态,他这一挥瞬间便催动军阵的肃杀之气,肃杀之气凝成一把血色军刀悍然噼下,霎时间死伤无数。
同时也彻底斩断了双方脆弱的信任。
“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全杀光!别被他们骗了!”
“大家都往外逃,才有一线生机!”
中下层舱室的乘客此时都已慌了神,在少数人的带领下前赴后继地冲击着防线,披甲卫士不得已下只能拔出战刀。
他们来之前便已知晓此次任务,在他们身后便是汴京城,哪怕心中不忍也绝不能放脱任何一人走出岐州渡。
一步都不能退。
方琦见状赶忙喝道:“别乱动!都停下来,我保你们不死!”
可在死亡的威胁下,哪有人会静下来听他说的话,方琦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民众成片地倒下,眼睁睁看着渡口演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地狱。
“哈哈哈,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小将还在得意地狂笑,方琦盛怒之下仰天长啸,脚尖一点挑起紫铜棍,朝着对方的脑袋要到打去。
他已经动上杀心了。
“老子宰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天边骤然响起狂暴的轰鸣声,他刚转过头,便见铺天盖地火红色的剑浪显化成狰狞游龙,已杀至他面前。
方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反握紫铜棍横在身前,仓促祭出法相却是有些晚了,愣是被一剑噼飞数丈才将将稳住身形。
飞舟上,总舵室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向两边洞开,宁言缓缓收起秋水,冷静道:“王都头,赶紧带人下去制止这场暴乱,不能再让他们杀下去了。”
“还有,看住方琦,千万别让他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