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什么后手!我能斩它一次,便能斩它第二次!”
她骄傲地昂起下巴,一边说着一边还比出掌刀虚砍几下,即彰显出草原儿女的威风,也顺带警告一下卑劣的大周人不要升起乱来的心思,免得自误。
宁言正要开口,脸色骤然一变。
“你干嘛这表情?”
宁言没有说话,沉着脸指了指她身后。
亦怜真班疑惑地转过身,顿时呼吸一滞,如坠冰窖!
她看到一双比车轮还要大的眼睛。
那具无头尸体的脖子上竟凭空钻出一颗不断膨胀的虎首,弹指间便长到房子般大小,原本的身躯明明已不堪重负,被压得四肢趴扶在地,却丝毫没有减缓虎首膨胀的速度。
仿佛永无止境。
这是什么鬼东西?
亦怜真班脸色煞白,她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见过的异兽不知凡几,但还没从没见过这样畸形的生物。
双方夸张的体型差距摆在眼前,那股发自内心的深深无力感让她手脚发软使不上劲,此时连逃跑都做不到,已是吓得六神无主。
“宁言,救、救我!”
宁言两眼一黑,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虎头都快和小山一样大了,怎么救?
他无意插手,可那虎头却不打算放过宁言,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地上两人一口咬下。
说是大口,落在两人头上实则与天穹无异。
腥臭的狂风呼啸而来,恐怖的阴影一点点侵蚀着地上万物,纵使宁言在面对这虎头时也是束手无措,冷汗直流。
当真是天都塌下来了。
“宁言……宁言!”
“别叫了!你当我神仙啊!”
“要死了,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冷静点,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
“我他么让你看着我的眼睛!”
亦怜真班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循声向他看去,可四周实在是太暗了,根本找不到宁言的位置。
“宁言!你在哪儿啊,我看不到你!”
无人应答。
亦怜真班委屈地瘪着嘴巴,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负责任,在这种关头玩失踪很有意思嘛?
四周已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死死攥着秋水,指节都攥白了,却不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雨师令将她送到神坛后便陷入了沉睡,唯一能交流的人形生物也消失不见,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对,或许还有一件事她可以做……
亦怜真班吸了吸鼻子,抱着秋水蹲在墙角,重复默念起同一句话。
“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
哪怕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神通之力,甚至说这句话的本人现在都不一定还活着。
可她依然固执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说来也奇怪,平时她巴不得这诡计多端的坏男人早日暴毙,这会心里却又忍不住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是他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正在这时,黑暗中,陡然亮起两盏耀眼的金色神火!
……
内坛,毗卢殿。
虽然恐怕已没有人会关心水陆法会还能不能开得下去,但不管怎么说,它还是按照仪轨进行到了最后一日。
第七日,功德圆满,普度送圣。
作为全场焦点,小沙弥如觉端坐在高高的莲花座上,头戴着和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毗卢帽,面前摆着本经书,念得磕磕绊绊。在他座下四方,各有一名高僧为之护法,披迦逻沙曳,坐大狮子座,极其庄严。
台下观礼的人群中间,王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如觉,表情凝重。
吴清悄悄推了推他,暗中传音道:“看出什么问题了没有?”
王仁双眼微眯:“如觉小和尚中途是不是悄悄揉了好几次脖子?”
“没注意……”吴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算人家真揉了揉脖子那又怎样,这你也管啊?”
这送圣法事又臭又长,他中间都听困了打了好几次哈欠,小孩子嘛,坐不住很正常。
王仁冷笑一声,如觉小和尚坐不住是很正常,但别忘了如今镜通住持的神魂就寄宿在如觉体内,能成为禅宗大寺的住持,坐禅的功夫必然是千锤百炼,连他都坐不住,那就一点都不正常了!
水陆法会是南安寺筹划这么久的大事,怎会在最后关头掉链子?
而所有的答案,或许就在如觉面前的那本经书上。
王仁的目光稍稍下移,单手慢慢并起剑指……
吴清余光瞥到他动作,虎目霎时瞪得浑圆,急忙按住他的手,“你疯了?!这么多高手都在,你还想用神通?瞒得过谁啊!”
“那你说还能如何!”
“再想想嘛……”
“没时间了!”
两人的推搡逐渐引起周围的人注意,就连狮子座上的高僧都投来视线。吴清看了看如觉,又看了看焦急的王仁,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咬牙怒声道:“记好了,你欠我的。”
说罢,他双脚一蹬,身子笔直地向后倒去,不多时便开始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手擎在半空中,扭曲得跟鸡爪似得。
全场瞬间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