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已过，天气渐渐回暖，冰层开始消融。

周白鱼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前方的山道，提起一口气，迈步前行。

他走过去，连带着灰恹恹还趴着地的小草抖了几抖。

周白鱼走到山门时，看到一个人影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稍微侧头，再去看，已经消失不见。

周白鱼心里诧异，这是门中哪位前辈，身法如此高超。

谭泗感受到自己留在隐明殿的东西被人动了，他眉头一跳，心开始突突跳动，仿佛是要挣脱出胸膛一样。

他回过神，人已经走在路上。

没有人会去那里……

一定是……

一定是。

谭泗压住心里的酸涩，人已经到了隐明殿。

他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

幸好，他一向秉持着自己的良好习惯，没有人能看到，他现在正傻愣愣站在那里。

他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掠过前院，来到熟悉的房间，谭泗轻声踏进，只见房中已有一人。

他屏住呼吸，脚步放缓。

那人却像是能看到一样，侧头看向他的方向。

“你来了。”

谭泗眼里泛酸，显出身形。

“师尊……”

雾渺微微一笑，打趣，“本来打算来看看就走，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也留了手段。”

“如果……我没能及时过来，师尊是不是就不准备……”

谭泗声音有些哽咽。

雾渺叹气，有些无奈，转而问道：“我交代的，你都做了吗？”

谭泗颔首，应着，“都看了，也都做了。”

雾渺点点头，道：“有进步。”

“师尊，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谭泗还是没忍住问。

雾渺还是和以前一样，宽大的袖子垂下，完全遮住了手，让人看不到动作。

闻言，他轻声叹气。

“不怎么样。”

看到谭泗苍白的脸色，又笑了。

“你要来摸摸看吗？”

谭泗听到这话里的笑意，眉头皱起。

“师尊！”

“哎呀，开个玩笑别紧张。”

雾渺一只袖子抬起露出完整的手。

“这只手……宗主是找到了一只千年灵莲，挖去淤泥下的藕，做来这只新生的臂膀。”

“不过……”

他捏着另一只空荡的虚张声势的袖子。

“灵物有限，这只手还没有着落，所以，我来寻些以前的旧物……”

谭泗怔愣着，眼神落在那截空荡荡的地方。

“师尊，我能做些什么？”

他下意识的问。

雾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眼里复杂。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需要你好好修炼，不要想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师尊的事也是其他不相干的事吗？”

谭泗忍不住高声道。

雾渺微微叹气，“这是我的事，要做什么也是我自己的事，要寻仇也是我去寻，你……”

谭泗心里感到不解和委屈，他低声道：“我知道我实力还不够，帮不了师尊什么，可是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谁？”

“总要让我死心也死得明白吧，师尊？”

雾渺真人感到一点难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徒儿，还是会被犟到。

“等你步入元婴，我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是一个越不过的庞然大物。

雾渺点点头，他叹气。

“过来。”

谭泗低头走过来。

以雾渺的视线能很好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还有泪痕。

“是我不对。”

雾渺这样说。

谭泗震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从来没有师父给徒弟道歉的。

“我们是师徒，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你，很担心吧？”

谭泗摇摇头，眼里泛酸不语。

“平日里我要出任务，也顾不上你，想着你要有实力就不会被人欺负，才会每一次都抓你去修炼……”

“一点也不顾及你。”

“是不是一点也不像个师尊。”

雾渺微微笑着。

谭泗还是摇头。

“这只手的着落还没有眉目，估计要有一段时间，我不会回来的。”

“嗯，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不太平，万事小心，要好好在山里待着。”

“在宗门里也要小心吗？”

“凡事只能靠自己，别人是信不过的。”

“……知道了。”

雾渺起身。

“我走了。”

谭泗跟在后面，不语。

雾渺回过身，又问：“你要去秘境？”

谭泗没有说话。

“去也好，见识见识，记住命最重要。”

谭泗点点头。

雾渺拍拍他肩膀，嘱咐着。

“不要把事情埋在心里，尤其是仇恨。”

尤其是，还不知道真面目的恨。

谭泗直直望着他的双眼，最后还是点了头。

“好，我会做到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