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奢华损坏,一样狼狈。
霍仲南走得很艰难,推开了一张倒地的桌子,把唐文骥扶坐起来,又看了看那面镜子。
“你不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吗?”
唐文骥的腿被桌子砸到了,似乎有些疼痛。他皱着眉头,瞟一眼镜子,又慢慢抬起头来,不解地看霍仲南。
“你为什么这么做?”
霍仲南微微眯眼,“唐叔准备赖账?啧,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唐文骥叹息,抚摸着受伤的腿,语意不详地说:“阿南,一个人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是走得太偏。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跟来吗?”
霍仲南抬抬下巴。
唐文骥说:“怕你越走越远,当真为了复仇做出什么让人和我都后悔的事。我喜欢阻止你。但是我错了。我以为你至少是感激我的,毕竟当年我帮过你爸爸。你对他们有仇恨,对我不可能有。哪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丧心病狂。”
又是一声长叹。
霍仲南冷笑,看着唐文骥认真的脸,“唐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个高手,怪不得几十年前,能把于家村那一群人忽悠得晕头倒向。”
他目光一凝,压低了声音:“我就好奇,你照镜子的时候,从不害怕吗?”
唐文骥狐疑地看着他:“我做什么了?我为什么要害怕?”
霍仲南慢慢蹲下来,盯住他。
“我的游轮,为什么渗水,为什么沉?”
“我也想问你。”唐文骥与他对视,无半分心虚,反而怒其不争地看过来,“你是怎么做到要人的命,还面不改色的?”
霍仲南默默地看着他。
船身还在摇摆,外间又传来轰的一声,好像船头有什么东西塌了。
霍仲南没动,身子都没有晃一下。
唐文骥也没有。
虽然两个人以前也不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彼此都善于伪装,谁也没有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过这么多的戾气。
一种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戾气。
唐文骥在笑,终于笑出声来。
“阿南,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这语意不详的话,别人肯定听不出来所指为何,但是霍仲南懂,他在嘲笑他。
“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没有人知道?可是邓春开被我治好了。你以为你今天毁船伤人陷害我,也不会有人知道。”
“阿南,你这反咬一口的本事,是给你爸爸学的吗?”
提到赵矅选,霍仲南眼中果然浮上一些凉气。
“呵。”唐文骥轻轻笑着,咳嗽两声,微微仰头,小声说:“邓春开并没有被你治好。今晚在大厅里说的那些话,是声优配音的吧?”
霍仲南似笑非笑。
“讹诈我。有用吗?”唐文骥笑着说:“我没有做过,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啊。邓春开要真能给你作证,我大概也没机会出来旅游了。”
有证据又何必找证据?
这是正常的逻辑。霍仲南不反驳,只是冷冷地笑。
“等到了警察面前,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黑暗中,传来唐文骥的咳嗽。
“你那本《望山》,能给我看看吗?”
霍仲南但笑不语。
唐文骥又说:“《望山》上部我看了……”
霍仲南说:“所以,你找人杀死了熊文锋?”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下部的内容。”
唐文骥笑着回视他,坐在那里的姿态没有变化,他的脸上,平静、安宁、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耐心。
“嘀嗒,嘀嗒。”
没有人说话,只有机械手表发出的有节奏的音符。
两个人都在笑。黑色的大幕已经打开,遮掩的一切都将呈现。
“is there anyone in it?”
门板倒下。
海警在外面喊了一声,复又问:“hello? is anyone here?”
唐文骥大喊:“有。help me。”
霍仲南身体一侧,看向外面,几个海警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