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角一见,挑起帘子,“夫人,二公子来了。”
里间传来迎春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进来罢。”
孙成浦紧张的进了迎春的里间,里间的床上,迎春正半坐起来,背后垫着一个红色的垫靠,原本鲜艳喜庆的红色,却衬出迎春的脸色愈加苍白。
那个红色的垫靠映入孙成浦的眼里,孙成浦的心一紧。
那一角红色,多像嫡母那一日流出的血啊,那股血就在那样的夜里,显得暗红而令人窒息。当时自己吓得双眼发直,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嫡母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丫头们的尖叫声,和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充斥着他的双耳,他只觉得头要裂开来。是自己!是自己害了嫡母和自己的弟弟啊!
冰叶说她不是有意的,但是孙成浦是不会相信的,姨娘早有了打算,冰叶定是有意的。但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他要去父亲那里揭发自己的生身之母么?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孙成浦垂下眼来,就是这一抹红,自己的姨娘为了能用上这艳丽的正红,争了又争,抢了又抢,争抢了半世,却依然是个姨娘,上不得大的场面,也不过是比奴才们多些脸面而已。自己就是想不明白,难道正妻的位置就那么诱人么?诱人得可以丧尽天良,泯灭了人性么?
“浦儿,”迎春轻轻的唤了声,“过来,到母亲这边来。”
孙成浦身子僵了僵,低着头走到迎春面前。“母亲……”孙成浦哆嗦了半天,才叫了一声。
“浦儿,我听丫头们说你才儿来过了,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孙成浦瘦弱的身板抖了抖,“母亲……我……我对不住你……”孙成浦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身子一矮,跪倒在迎春的床前。
“起来,浦儿,你快起来。”迎春直起身子,忙让司竹把孙成浦扶起来,孙成浦却不肯起来,泪水扑簌落下来,“都怪我,是我不好,害得母亲没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而且此后也……”孙成浦哭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迎春伸着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孙成浦,把他拉到自己床前,“浦儿,快别哭了,这事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想害过我,是不是?”
孙成浦抬起挂着泪珠的脸,用力的点了点,“可是我……”
“浦儿,你不必把一切都背在你自己的身上,你还很小,你背不起这些的过失的,况且,我相信你是希望我好好的。浦儿,我虽然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但是我还有你,有凌儿,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们都会惦记着我,是不是?”
孙成浦用手背摸着眼泪,“母亲放心,此后我就是母亲的儿子,我定不会再让母亲受苦的。”
迎春揽过孙成浦颤抖的肩,把这个孩子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的头。“有浦儿这句话,母亲就很开心了。”
那天下午,孙成浦在迎春房里陪了迎春很久,忙着迎春倒水端药,真如亲儿子一样服侍在迎春的床前。迎春欣慰的望着孙成浦,心里千种滋味,自己不幸的是再无亲子了。而自己万幸的是,有一个如亲子一般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