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次次的言传身教中,小哑巴从开始的害怕,直至熟悉,到了最后,面对这些尸体,哪怕他只有十几岁,也可没有任何害怕的,甚至在他的家中,都经常看到老仵作将尸体偷偷背回,在那里解剖研究。
而老仵作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渐渐地不是他在照顾小哑巴,而是小哑巴在照顾他。
直至又过去了数年,老仵作有些老眼昏花,无法继续维持仵作的工作时,在他的推荐下,小哑巴成为了这县城里,新的仵作。
小哑巴虽已成年,可他还是太瘦弱了,如没有张开,脸上的胎记越来越大,使得他看起来丑陋不堪,还是个哑巴,且这些年与尸体打交道,他平日里看起来很是阴冷,也就使得没有哪一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对此,小哑巴不介意,他的仵作爸爸也是一样一生未娶。
对于仵作这份工作,他很认真,也很努力,且似乎在这方面有一种独到的天赋,在接手后,在之后的十年里,渐渐成为了这县城内的第一仵作,甚至多次被外县借调出去。
而在他的照顾下,老仵作虽然身体越来越差,可晚年却有了子女在身边的温暖,平日里只要是小哑巴在家,他都絮絮叨叨,而小哑巴总是微笑的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他不会说话,可却会些一手好字,检验尸体时,他以字代口。
又过去了数年,当小仵作这里,甚至在都城中都知晓,时常来请的时候,老仵作归墟了,他死的很安详,没有痛苦,小哑巴流着眼泪,为其送终后,离开了这处县城,去了都城内。
一年,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小哑巴已有半百,可他的名气已传遍了整个王朝,但凡是尸体,只要他看一眼,就可以立刻看出究竟,哪怕死亡了很久的骸骨,也一样如此。
这种对于尸体的了解,已然到了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在整个王朝的仵作中,他成为大师。
可仵作,就是仵作,从来都是卑贱的,即便是如他这样走到了巅峰,也依旧上不得台面,只能在他自身的领域里,被人尊重。
对此,小哑巴没有什么不满与怨气,他只是一个哑巴,他不会说话,晚年时,他回到了县城,开始了文字的记录。
他将他这一生所有看过的尸体,所有总结出的经验与判断,编写了一部书籍,随后在这一年的冬天,他看着窗外的雪花,他想起了老仵作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
告诉了自己,自己是他在那一年冬天,在这县城内,抱起的婴儿。
沉默中,小哑巴双目渐渐黯淡,他的生命已不多了,他从小就害怕冷,这一年的冬天,他觉得自己已没有了体温,于那些尸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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