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人,给那些拿着传单的人分发面包和牛奶。
林林山远远地看着,拿起手机拨了从包租婆那里要来的那个号码。
他看见女人从旁边的手包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然后贴到了耳朵边。
蓝牙耳机里传来女人“喂喂”的声音。
林林山没有回应。
女人喂了几声,便把电话挂掉了。
林林山落无其事地走过去,从传教士手里接过一张传单,看了一眼,上面无非写些世人的罪恶和神的救赎一些虚无空洞的话。
但这些却恰恰击中了四安里人们的心灵。
人并无罪,而贫穷就是原罪。
当一个人在贫困交加中无法解脱的时候,便会感到绝望,在绝望中懊恼自己的过去,又生出许多嫉妒和愤恨,却无从发泄。
他会感觉到罪恶,社会的罪恶,官僚的罪恶以及他自己的罪恶。
但人又是如此的渺小,贫困就像一座大山,而人只不过是这座大山前的一只蚂蚁。
他只能祈求于神,只有神能够救他。
所以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容易祭祀淫祠。
林林山看完传单,走到桌子前。
女人果然眉清目秀,一脸的善良。
林林山觉得有几分面熟,仔细回忆,想起来,就是昨天齐鹜飞给他发来的那些照片里的一个。
女人拿起一个面包、一盒牛奶,给了林林山。
“接受神的恩赐吧,愿你早日从苦难中解脱!”她说。
林林山问:“这是什么神?”
女人说:“神没有名字。”
林林山奇道:“为什么没有名字呢?别的神都有名字。”
女人说:“名字是为了识别,让你与同类者分别,真正的神独一无二,是不需要名字的。凡有名字的,都不是真神。”
林林山忽然觉得好有道理。
“那么说,玉皇大帝也不是真神?”
女人没有辩解,只说:“真神唯一。”
“你说的是‘道’吧?大道唯一,大道无名,这是老子说过的话。”林林山说。
这时候,那个传教士过来了,很平和的声音对他说:“谁说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信。”
林林山发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注意力太过个集中在女人身上了,忽略了这个传教的男人。
但他不敢用神识去观察对方。
他指着庙门问:“我可以进去吗?我想瞻仰一样神的容颜。”
传教士说:“不可以。神既无名,无始,也无容颜,不可瞻仰。”
“既无名,又无容颜,让我怎么信,怎么解脱?”
“你可以每天来领一个面包。”
“每天都可以吗?”
“可以的。”
“然后呢?”
“直到你的心中有了神,你便可以进去了。那时,你可得见神的容颜。”
“你不是说没有容颜吗?”
“当神驻你心中,你与神相合。你所求的,既是神,也是你自己。那时,你的容颜,便是神的容颜;你所见者,既是神,也是你自己。”
林林山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
这特么太洗脑了。
这时候有一个小孩过来领牛奶,女人就站起来摸摸小孩儿的头。
林林山看见女人挺着的大肚子。
这一刻,林林山的心快要跳出来。
证据链完整,他几乎可以确定了,这就是胎母。
几天后,魔孚就会从这个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