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达乾听说是五百块钱也傻在了哪儿,在那个年月一百块钱已经足以维持一家人全年开支了,虽然今年肖卫东做小买卖赚了一些钱,可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也很难,另外最主要一点就是:他并不想维持这门亲事了。
杨红霞呜呜哭起来了:“肖达乾,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家借钱,当我们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要不给那个管户籍的人送礼,他就卡死我啦,我这一辈子就完了。你上次在考试的时候救过我,没有你我考不上小中专,现在你再救我一次吧,当牛做马我也会在将来报答你!”
肖达乾咬紧嘴唇,他本来是用手去挠后脑勺,可现在成了手揪住自己头大的样子:“我们家也不一定有那么多钱啊!”
杨红霞就是哭,在夜里这哭声听起来充满了凄楚:“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你借的,我将来上班了有工资一定要还!不,我上学后有补贴也每月还一点,我吃得少,学校发的补贴吃不完。”
肖家并不是杨二妮仅有的亲戚,可是她家为人一般,很多亲戚都几乎不走动了,就连杨二妮亲姐姐都一年到头难得回娘家一趟,最重要的是她家亲戚也都很穷,从某种意义上她真的是走投无路。
肖达乾拿不定主意,更准确地说是拿不了主意,他身上几乎一点钱也没有,最后他想想说道:“你跟我去家里说说吧!借不借我说了也不算。你怎么找到我新家来的?”
杨红霞低声说道:“打听的。你帮我在你爹娘面前说说好话,这次只要我渡过难关,怎么都行!”她说这话是有隐含意义的,附近村子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订婚的女方因为家里有事向男方家要钱过难关,男方家说要先结婚圆房,生米做成熟饭才可以,后来也就匆忙办了婚礼,杨红霞很显然是说咱俩也可以先举行结婚仪式,当然办结婚证是不符合条件的。
十五岁的肖达乾没听出她的话里有话:“走吧!”
村里黑乎乎的,不时从角落里传出来几声犬吠,也有人影晃动,并不太明亮的玄月挂在天际上,有点凄凉地照着这个古老的村庄,肖达乾在前边走,杨红霞本想和他并排,可是肖达乾却走得很快,他有意保持一点距离,因此杨红霞只能一溜小跑,农村土路上本就坎坷,肖达乾熟门熟路,杨红霞则不熟悉他们村路况,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她想说一句“等等我”,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土狗似乎嗅闻到外村人的信息,叫得更凶了,不知道谁家大鹅也警觉起来,在院子里发出嘎嘎的动静。肖达乾没打手电筒,他需要在黑暗中思考。杨二妮同样也在想事情:这个少年对自己并不好,他好像故意躲避自己!
肖达乾想得很多,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将来娶杨红霞的念头了,从她的家庭到她个人屡次三番的找自己麻烦都让他觉得烦躁,金云菲多好,不但鼓励自己、关心自己,还给自己找了住的地方,而且金美人似乎从来没给自己添过麻烦。当然对于男人最在乎的一件事情就是相貌,金云菲的妩媚标致和杨红霞衣衫褴褛表情猥琐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没有多少男性会对此忽略,可是有一点,自己可是和这个女子有婚约的。
借钱的近忧和婚约的远愁让少年都有点崩溃的感觉,他很努力地摇头,想让这些烦恼都烟消云散,可是他做不到,而且他明白很多事都不得不面对。
肖卫东两口子还没有睡觉,正在屋里拉呱,肖爱华九点才下晚自习,她往常都是直接去哥哥新房的房子里睡,肖承包喝了药倒是睡着了,家里大门一般要九点之后才关,肖卫东给妻子讲他卖了大儿子指标的事,本来对方满口答应给五千块钱,但等他手续办完后,对方只给了二千,说剩下的钱对方没给,等给了再说,肖卫东做生意做得已经很是精明,知道最后也就是这笔钱了,他给康云梅说世态炎凉,但也很高兴有了这笔收入。
康云梅叹口气:“老大学习好,不过读两年高中也要花不少钱,爱华也上二年级了,家里挣钱不容易,咱可省着点用。”
肖卫东心情很好:“要是老大能考上大学,我这一辈子都放心了!爱华也是读书的料,她能考全年级第二,拿九十块钱奖学金,比他哥哥当初都强!”
大门一响,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