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梧州,简陋残破的馆驿内,柳松坡正在病榻上辗转难眠,京师到岭南万里遥远,艰难险阻数不胜数,走到广西境内,柳松坡便一病不起了。
这一病就是几个月,盘缠已经用尽,全靠当地官府的资助,柳松坡一家人才在馆驿内栖身,老伴亲自熬药伺候柳松坡,儿子靖云拿着几件棉袍去当铺换钱,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凄苦惨淡,相比往日在京师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柳松坡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额头上缠着一条布带,脸色蜡黄,稍微一动就气喘不止,即便这样,他还是拿着一份从当地官府讨来的邸报在看,天下烽烟四起,半壁江山已经沦陷,江南也乱的不成样子,这大周朝的江山怕是不牢稳了。
柳夫人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小心翼翼的吹拂着热气,“老爷,趁热喝了吧。”柳松坡放下邸报,端过药碗刚要喝,忽然抬头望着夫人消瘦的面庞和眼角的皱纹,有些心疼,伸手轻拂她鬓边的头发,柔声道:“苦了你了,自打跟了我以后,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
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叹口气道:“老爷,我是打算和你死在岭南的,可是靖云和迎儿怎么办啊,尤其是迎儿,一直没有音讯,怕是……”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想到聪明伶俐的女儿,柳松坡心中也是一紧,言不由衷的安慰夫人道:“迎儿机智过人,定会逢凶化吉的。”但是他也知道,迎儿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在锦衣卫的通缉追捕之下,怕是凶多吉少。
老两口相对无言,唯有清泪四行,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随即听到馆驿的老差人的问话:“你们是干什么的?”然后便听到了熟悉的京城口音:“锦衣卫办差,闪开!”
夫人身子一颤,紧紧握住了柳松坡的手,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在馆驿的院落中响起,四面漏风的破门板被一脚踹开,趾高气扬的声音响起:“罪臣柳松坡接旨!”
果然是京城来的人,柳松坡强撑着病体,哆哆嗦嗦下床,在夫人的搀扶下跪倒在地,等着来人宣读圣旨。
那锦衣卫刷的抖开一张纸,中气十足的念道:“奉皇上口谕,捉拿反贼柳松坡进京!柳大人,服绑吧。”
柳松坡有些吃惊,在他的预料中,皇上有可能会继续贬他的官职,甚至削职为民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冠上反贼的名号就让人震惊了。
但柳松坡并未说什么,和这些缇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轻轻一笑,对满眼泪水的夫人道:“别哭,好歹又能回京城了。”
锦衣卫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抖开铁链套在柳松坡脖子上,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拉了出来,院子里已经站满了锦衣卫,手扶腰刀,骄横无比,一辆囚车就停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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