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
这么清楚的赌气的模样，不可能是没怎么。
萧瑾瑜搁下手里所有的东西。“过来。”
“刚摸完尸体，没洗澡。”
自从楚楚知道他身上有尸毒，不能挨近尸体，只要是碰过尸体，她一定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再来见他。
萧瑾瑜愈发觉得不对劲儿，心里微微发紧，“楚楚，到底怎么了？”
萧瑾瑜不问还好，这么温柔关切地一问，楚楚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扑嗒嗒往下掉，小身子椅子里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哭得肩膀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萧瑾瑜赶忙推着轮椅过去，不能碰她，只能着急地看着，“别哭，别哭……出什么事了？”
楚楚哭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什么时候赶走啊……”
萧瑾瑜听得一愣，还以为是自己一时着急听错了，“赶走？”
“根本就不喜欢……”
萧瑾瑜更迷糊了，她这是验的什么尸，怎么还验出这么个结果来，“不喜欢？”
“太好了……没那么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萧瑾瑜急得有点儿恼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火气，“楚楚，说明白。”
楚楚这才抬起头来，满脸眼泪，眼睛红红的，“王爷，别不要……”
话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那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就像个被丢弃的小动物似的，看得萧瑾瑜差点忍不住要去抱她，可这会儿就只能心疼地看着，心疼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哪舍得不要她……
“一定好好学，学得跟冷捕头一样好！”
萧瑾瑜声音都软了，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她一样，“楚楚……一直很好。”
“骗！就是冷捕头更好！”
萧瑾瑜彻底被她搅合糊涂了，怎么还有冷月的事儿……
楚楚眨着泪汪汪的眼睛，抽抽搭搭地道，“冷捕头长得好看，懂得多……还让她家里住了好多年，跟她玩儿……还教过她验尸！就是更喜欢她……”
萧瑾瑜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竟吃起冷月的醋了。
被她这么莫名其妙地冤枉，萧瑾瑜都有点儿委屈了，要是不让她长点儿记性，日后他一定是醋坛子里淹死的……
萧瑾瑜故作静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说得对，冷月是很好。”
楚楚咬起嘴唇，“……喜欢她？”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要不是景大哥的娘子，是不是就娶她了啊？”
“不知道……”
“反正……反正现娶不了她了！”楚楚小脸憋得通红，“才是的娘子！”
亏她还记得……
萧瑾瑜不急不慢地点头，“嗯……既是的娘子了，就去洗个澡，给沏壶茶来吧。”
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楚酸到咬牙切齿还不得不听话的模样，萧瑾瑜终于觉得气顺过来了，谁让她总不相信他的真心……
楚楚端着茶回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了，水汽还没干透，她的洗澡水里还洒了香粉，这会儿整个水嫩嫩香喷喷的，头上绾着一个很精巧的髻，微微有点儿肿的眼睛也被一层淡淡的粉黛遮过去了，除了新婚那夜，萧瑾瑜就没见过她打扮得这么漂亮。
楚楚搁下茶盘的时候和萧瑾瑜挨得很近，近的萧瑾瑜不但能清楚地闻到那股让心驰神往的甜香，还能感觉到她细嫩皮肤上传来的温热。
“楚楚……”
萧瑾瑜刚想把她搂过来，楚楚已经敏捷地闪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忙吧，出去玩儿了。”
“去哪儿？”
楚楚理了理衣摆，“学骑马去。”
学骑马，她打扮成这样……萧瑾瑜忍不住追问，“跟谁学？”
“不告诉。”
看着萧瑾瑜发白发青的脸色，楚楚蹦蹦跳跳地就跑出去了。
萧瑾瑜自安慰，学点东西又不是坏事，她想学，就让她学吧……
不到半个时辰，这种自安慰就没效了。
不管看哪本公文，折本子上冒出来的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楚楚骑马上，依一个高大健壮的男怀里，被那男握着手，认真地听着那个男的话，荒漠上洒下一串串银铃一样的笑声，笑靥如花的模样。
他向来不是小心眼的，怎么这会儿……
萧瑾瑜强迫自己看完最后几本公文，终于忍不住了，“来。”
守门外的一个侍卫立马应声进来。
“娘娘……还骑马？”
“是。”
萧瑾瑜捏着手里的一本折子，脸色发白，嘴唇微抿，犹豫了一下才道，“去跟冷将军说……同意见阿史那苏乌，只有今晚，过期不候。”
“是。”
“还有……请娘娘回来，就说让她梳洗一下，准备去见突厥。”
“是。”
“等等……她若玩儿得高兴，不想去了，就算了。”
“是。”
侍卫退出去，萧瑾瑜垂手轻轻摸上自己没有知觉的腿，隔着衣服狠狠地掐了上去，像是掐一块陈年朽木上一样，不管用多大的力气，都是一丝感觉都没有。
使不出力气了，萧瑾瑜才缓缓靠到椅背上，浅浅苦笑，自己给不了她的，凭什么不许别给她呢……
楚楚钻回帐子来的时候衣服和头发都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红彤彤的小脸上蒙了一层沙土，还是藏不住她满脸的喜悦。
楚楚的高兴一直很纯粹，纯粹得能把身边的感染得跟着她一起高兴起来，她这会儿的高兴一样很纯粹很热烈，可萧瑾瑜就是没法跟着一起高兴起来……反而心里刺痛得很。
楚楚“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拿手背抹了下嘴，得意地道，“学会骑马啦！”
“好……”
“就是风沙太大，吹得乱七八糟的……得亏师父把抱得紧，要不早就把屁股摔开花啦！”
萧瑾瑜脸色隐隐发白，“是吗……”
“是呢！等一会儿，得再洗个澡，换个衣服……”楚楚笑着抖抖衣摆，“都快成沙子做的啦！”
“好……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