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襟似乎是个无底洞,掏出几条好长好厚的牦牛肉干,用力掰开,一一分开小伙伴们。
达嘉:“还好有十七哥哥!”
少年十七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能被妲娜小姐和妲娜小姐的朋友需要,他感到好受许多。
荒原没什么植被,风大,且干。
一行人几乎眯着眼,啃硬得可以揍人的牛肉干,喝掺了风沙的酥油奶,看不远处不知从哪里裹挟来的枯枝在风中婀娜的身姿。
达嘉身娇肉嫩,吹得她脸疼,便用丝巾把脸包了起来。
卓玛是百姓的女儿,结实,这点风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仍旧喝奶吃肉。
至于妲娜。
武子期转头看向妲娜,妲娜的左手与牙口配合,很认真地撕扯牛肉干,认真到五官变形,右手不断刨脚边的地,已经刨出个深深的小坑来。
“你刨地做甚?”
妲娜:“不做甚,手痒,想刨。”
于是就刨了,情不自禁刨出个深深的小坑来。
而且根本停不下来。
武子期:……
这时,他注意到坑底的颜色和质地不对,叼着牛肉干,撸起袖子,撅着屁股也刨了起来。
达瓦达嘉:……
卓玛:……
少年十七:……
白玛:“武先生也疯了!”
妲娜愣了一下,也叼着牛肉干,双手挖。
武子期越挖,心跳得越快。
小坑变成不怎么小的坑,坑底越来越黑。
手挖不动了,武子期用袖子反复擦坑底,然后大笑。
其他人不明所以,围过来瞧。
“什么呀?黑黢黢的!”
“好硬!”
“这土不好,什么都种不出来,草都不长。”
武子期举起一双满是泥的手,笑道:“这是铁,这是一座铁山。”
他们发现了铁。
几个小伙伴惊得张嘴,仰面凝望这座高高的山。
真是好大一座铁矿!
铁在西原很重要,吃饭的家伙、打架的家伙都是铁打的。
雅拉高原的铁矿资源并不丰富,但有好几座玉矿、银矿,有钱,常去西边的南迦高原与东边汉地采买铁器。
铁矿的价值不言而喻。
妲娜:“武先生,你的手挖破了。”
武子期成长于诗书礼乐、绫罗绸缎中,虽读了万卷书,但未行万里路,到底见识少了些。而今亲手发掘出一座很大的铁矿,学过的理论真与实际结合起来,胸中油然生出自得与激动,完全感受不到挖破十指的痛苦。
妲娜提起来,他才感到十指钻心的疼。。
天黑了,荒原静悄悄、黑黢黢。
院子里生着一簇很蓬勃的篝火。
一圈人围着羊毛毯子烤火、吃肉、喝酥油茶,妲娜趁人不备,悄悄往嘴里塞偷藏的大毒草。
察察部落头人思考时喜欢放歌。
事很大,大家都许他慎重思考、大声放歌,委屈自己听歌。
几只大鸟呼啦呼啦从房顶蹿出来,骂骂咧咧飞走了。
察察部落头人放完歌,看看被火光映照得发光的神女妲娜,又看看达瓦部落的老头人,还看了看意气风发的武子期。
“我回去再细细想一想。”
事真的很大,他还是没想好。
达瓦部落老头人脸上的沟沟壑壑在摇曳的火光里更加深刻,“没有时间了。”
老头人说话慢悠悠,声音低沉,语气很哀重,“过去的一年雅拉府以各种理由将部落百姓贬为奴隶,我是达瓦部落的头人,要为部落打算。”
达瓦自责:“都怪我当初出风头。”
老头人张开干枯的大手,摸摸他的头,“好孩子,不怪你。”
当晚,老头人就派人秘密前往铁矿山。
白天,妲娜和达瓦、白玛、卓玛骑马去看。
十多个勇士各有手艺,还有几个年纪很大的老阿嬷。
她们伛偻着身子,搭灶台、找水、做饭。
卓玛认识她们,知道她们都是最贫苦的孤寡老人。
“我们老了,搬不动、挖不动,她唯一的孙孙前些年当了人牲,她家那口子去年给老爷干活,摔死了,我只有一个儿,去年被贬成奴隶,我们都是自愿来煮饭的。”
老阿嬷又说,“神明在头上,多做善事,神明会看见的,也许我为奴的儿子还能回来。”
妲娜心酸,安慰道:“会回来的。”
老阿嬷哽咽:“神女都这么说了,我儿子一定会回来啦!”
一个老阿嬷哭,所有老阿嬷都哭了,卓玛给她们擦眼泪。
妲娜帮着煮饭,搅拌汤水时顺便丢下几颗丸子。
晚上,吃过饭,武子期检查妲娜功课。
察察头人领着一支队伍来敲门,一边脸一个深深的大巴掌印子。
“嘿嘿!神女我想好了,我加入,咱们一起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