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啊!国师!这燕王杀官无数,他所到之处,皆是屠尽了所有的官差一个不留啊!”
“正是,此獠丧心病狂,仗着有几分奇招,肆意吞并大戊疆土,我等与他合作亦是在与虎谋皮!”
“国师,我等还是从长计议吧......”
听到自家的“主心骨”此刻竟然打算去“送死”,一众官员们亦是急了,纷纷出言劝阻。
在他们看来,占据了“濛水”一带的燕无庸是堪比妖族的危险分子。
本来对方就是谋反的,本事又极大,若非国师坐镇,出了不少良计围剿对方,恐怕现在对方的地盘能直接翻上一番!
见底下乱作一团,国师摆手道:“都住口,时间不等人,我等已经没有闲工夫在做与不做上浪费口舌了。”
“明日一早,我便带上门下一众学生,拉上数十车粮食,前往禾云郡。”
“届时,还请三殿下......不,还请陛下写下一封圣旨,书上同盟之请。”
“老夫会带着圣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之后,自刎于燕王之前,以此来乞求燕王看在大戊苍生的份上摒弃前嫌,与大戊结盟,共敌妖族!”
全场死寂,所有人的嗓子眼,都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浓重的呼吸声回荡在金銮殿之上。
众人没有想到,这位两朝元老居然能为大戊做到这般地步。
明明五皇子故意没有杀他,兴许他若是投降的话,五皇子会让他安度晚年......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毅然决然的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决定拿命去为大戊换来一个强力的盟友!
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有哪一个是愚笨的?
又有哪一个不是人精?
纵然国师没有将这么做的目的详细说出,大家也猜到了其此举的用意。
一国之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若是带着门生,卑微到尘埃里,带上粮草一路宣告而去,只为大戊百姓能不受妖族挟制,乞求燕王相助。
对方若是不助,又如何能让更多的百姓拥护他,爱戴他?
此乃阳谋,以命入局的阳谋!
“好了...都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国师挥了挥手,示意场中文武退下。
闻言,在场的所有官员皆是起身,对着国师深深一揖,随即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这一刻,先前因为妖族破关,五皇子称帝而带来的恐惧无力都从他们的身上被抽离了不少,国师的行动,仿佛点燃了他们身上久久不曾出现的“热血”,又或是不想辜负国师的决绝,他们也决定在希望渺茫的情况下,为大戊拼上那么一次......
不多时,金銮殿内便是空空荡荡,就连侍从太监都被国师给驱了出去。
站定在原地的三皇子望着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国师,心头更是不是滋味,他刚欲开口劝劝,却见对方主动起身。
他连忙迎了上去,扶住了身形踉跄的国师。
后者笑了笑,拉着三皇子迈上台阶,朝着龙椅的方向走去,每跨出一步,他便要说上一句。
“老夫入朝为官六十三载,在这国师的位置上就坐了五十七载......”
“老夫这一辈子,除却寒窗苦读十载,就再未离开过朝堂......”
“老夫的一生都献给了大戊,决不能让大戊就此毁掉......”
听着国师宛若交代遗言一般的话语,三皇子直觉得心头揪得慌,正要开口,却对上了一对浑浊而充满慈爱的眸子。
“三殿下,老夫是你看着你与五皇子长大的,你们的秉性我再清楚不过了。”
“你且记住一句话——过刚易折!”
“你为人做事太过霸道,走得是王权霸道,若是国力强盛之时自是极好的,可若是如今这般风雨飘摇之际,你且要学会怀柔二字......”
“一味激进不对,一味怀柔亦错,唯有刚中有柔,方才是治国之道......这一点,我同你父亲,同你爷爷皆说过,他们一开始还听......可到了后来......”
“哎......”
一声长叹,国师将三皇子按到了龙椅之上,随即转身快步行至殿前,对着三皇子跪地叩拜:“陛下,老夫来不及参加您的登基大典了,就在此厚着面皮,当一回三朝元老吧......”
说着,国师便又一叩首:“愿大戊昌盛不衰,愿陛下携大戊渡此大劫,扶大厦之将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三皇子眼眶涨红,哽咽道:“爱...爱卿平身!”
“谢陛下!”国师又一叩首,徐徐起身后,露出一个畅快之笑:“陛下,还请书下一封圣旨,由老臣带去禾云郡。”
“好......”应了一声,三皇子便拿起面前已经许久未曾用过的鎏金毛笔,取上一封诏书,沾墨写起了一封日思夜想,都想写下的诏书。
不知过了多久,三皇子放下笔,吹干诏书上的墨迹后,双手交给了凑上来接过圣旨的国师。
接过诏书,国师微微躬身道:“陛下,老臣去了,且待老臣的喜讯传回。”
“爱卿且慢些走,且慢些......”三皇子强忍着内心的苦涩说出这句话。
“尊陛下旨意。”国师拱手一揖,便背过身去,一步一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天边微亮,一束暖洋洋的金辉穿过金銮殿的大门,落入殿内,这第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的照到了国师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狭长。
让其银白的双鬓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让其佝偻的身影变得越发直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