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多了后,温逾雨不愿意迁就赵逢青这种虚伪且毫无根据的谎言。
但她的反抗方式也只是,赵逢青再叫她出门时,她会说,她要学习。
好在赵逢青从来不觉得她学习有错,交代两句,自己一个人出了门,又去吹嘘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丝毫不顾及被戳破后,她们该如何收场。
大概会说,小孩乱讲,导致她听错了,或者小孩不懂事,虚荣说谎吧。
总归一切都是孩子的错。
好在暑假生活过得很快,转眼来到九月,附中开了学,这场谎言和其他无数的,一起埋藏下来。
但温逾雨却牢记这种感受,很专注于成绩提升,每次上课都做满笔记,下课的十分钟于她而言,也只是学习空隙里的短暂喝口水、揉揉手腕的功夫。
一晃两个月要过去了。
潮市一五年的九月、十月依旧是雨季,水珠从腻白墙壁上润出来,颗颗晶莹剔透,放在教室角落里的扫把和拖把散发出阵阵霉味。
长时间的雨,很难有一场天晴。
·
一五年的十月二十日,那不是温逾雨第一次听见谈屿辞的名字。
却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
她虽然沉迷于学习,但是却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心无旁骛。
偶尔也喜欢窥探一下别人的生活。
这样的习惯下,她经常会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听过他的名字——TYC。
仅仅是名字而已,可次数太多,她也不可避免起了点好奇心。
当说到他时,她会停下笔尖听。
“谈屿辞,常年光荣榜第一的那位么。”
“对,就是他,听说他中考还迟到了,但还是市状元,第一名进的附中……”
女生“哇”了声,温逾雨也慢慢把惊叹咽进嗓子里。
“惊讶什么呀,那可是谈屿辞,不是别人。”
另一个女生理所当然的,像这个名为TYC的人可以做到任何事,无所不能。
和大众意义上的别人是完全两个物种。
听着怪异,但温逾雨却因为有很好的参照物,而觉得认同。
因为她自己的初中三年,堆积了无数支用剩的水性笔笔芯,费力很大的力,又难得幸运了一回,才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上附中。
这个叫“谈屿辞”的人,却在迟到的情况下,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附中。
天差与地别。
从那时起,谈屿辞这三个字,在温逾雨心中就和天之骄子,四个字挂上钩。
她特意去了光荣榜,在雨幕晦涩光线里,寻找他的名字,到底是哪三个字。
光荣榜老旧,玻璃糊了一层擦不掉的灰尘,她在最顶端发现了他的名字。
谈屿辞。
三个端端正正的楷体。
却没发现他的长相,和光荣榜上有照片的其他人相比,他那里是一片空白,唯有名字和中考分数。
是一个她望尘莫及,就算是做梦,也从未想过自己能考的分数。
有的时候,分数它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潜移默化地,划分泾渭分明的线。
比如,700多分,是清北。
而500多分,则是二本。
·
知道他的长相是在一个晴天。困在教室里快两个月之久,他们终于有机会出去放放风。
和早早冲出去的他们相比,她格外慢吞,走出几步临了又折回教室,揣个英语单词小手册。
那节体育课,操场的人格外多,天空蓝得像画,雨后的香樟树青绿鲜亮,塑料跑道上滚了一地的香樟树种子,踩起来嘎吱作响。
老师没有让集合,只吹了哨,让他们别回教室,自己自由活动。
温逾雨找了个没那么多积水的地方坐下,翻开英语单词小册子。
拼写到下一个单词时,她忽地听得有几声交谈飘过来。
“谈屿辞……”
“谁?谈屿辞?”
女生声音小,带着不太好意思让人听见的羞怯,仿佛连说出他的名字,都格外不一样。
温逾雨在那个瞬间,莫名觉得,这个谈屿辞应该是个容貌很出众的人。
要不然,不会催生这么多不坦荡。
下一瞬,她在陡然升起的欢呼声中,隔着很多人看到了他。
篮球场里,他穿了件黑色卫衣,侧脸轮廓流畅自然,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骨节分明的手抓着瓶脉动,仰着头,喉结上下滚了滚。
其实不是很短的距离,但是温逾雨却怪异地看到,脉动是桃子味的,桃子贴纸上挂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和男生被冻红的修长指尖。
果然如她想的那样,他是个容貌很出众的人,虽长得冷感,但耀眼极了。
有很让人心动的资本。
他放了饮料,重新回到赛场。
人影交错间,温逾雨的视线下意识凝在他的身上,看他动作优美地投三分球,看他漫不经心地和人击掌,看他腕表折射的烁亮光芒……
直到体育老师忽然吹哨,示意集合。
她才如梦初醒,移开目光,直起身。
有人经过她身边,感叹,“天气真好,难得的晴天。”
温逾雨下意识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第一次没觉得自己浪费学习时间,而是想,是啊,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以及,刚刚要背的单词正是“sunny”。
adj.晴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