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嫣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嘴唇碰到他的脸,轻声反问:“都这个时候,你还打算争个输赢?”
闻恪就不动了。
计嫣声音又冷几度:“我让你赢了又如何,说不定我们两个都要死,死在一起,谁也没讨得便宜。”
闻恪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愤怒还是虚弱:“你闭嘴!”
计嫣呛他:“我不闭,我都要死了,还不让我说。”
这话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闻恪低低的笑,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循声低头去堵她的嘴。
两人嘴唇上沾着灰尘,各自嘴里都尝到细小的沙粒,和黏腻的唾液。
计嫣挣扎,可空间太小,她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发出唔唔声表示抗议,而后在他嘴唇上狠咬一口,口腔里弥漫开淡淡血的腥甜。
闻恪置之不理,甚至加深这个吻,好久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计嫣,今天就是我死,也不让你死,不过我死了,就真没人不计回报保护你。”
“如果那样,我就和你一起死。”计嫣冷冷道,“不管计家,闻家,都与我再无瓜葛,一了百了。”
闻恪没吭声,却搂紧了她。
计嫣感受他的体温,眼神放空道:“你知道么,我发病的时候,想过很多种死法,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上路,我打心里感激你。”
“不,我不要你死,”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揉进怀里,语气软下来,“你不要拿死吓唬我,不吉利,我们会获救的。”
计嫣却看穿他的心思:“你怕我现在发病么?”
“是,我怕。”闻恪声音透出疲惫,认输,“刚才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委屈。”
说着,他讨好似的亲她两口。
计嫣却不领情:“你每次都做事后补救。”
闻恪叹口气,顺了顺她额头的头发:“我就这个脾气,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包容一下?”
“不行。”
“好吧,你继续生气,我先睡会。”闻恪声音慢慢低下去,还不忘叮嘱,“一会听见人声,记得打开手机放歌,不行就两个同时放。”
说完,他的呼吸变得平缓,好像说睡就马上着了。
可计嫣发现不对,她感到他的体温在升高,额头明显比自己的烫。
“闻恪?闻恪?”
她拍拍他,没反应。
“闻恪!你醒醒,”计嫣拍拍他的脸,声音透出焦急,“你是不是受伤没告诉我?不能睡,闻恪,你刚刚还在气我,我气还没消,你怎么能睡?”
“闻恪,闻恪……”
她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但身上的人就是没反应。
到最后她嗓子都哑了,折腾的自己也没劲了,在绝望中想起播放手机,用尽最后力气,将手机塞进石板缝里。
可开口第一句歌词,计嫣就愣住了,是闻恪自己唱录的——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背,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竟听见你的泪。】
她看着闻恪昏迷的侧颜,很想问他不是个矫情的人,怎么会唱这种歌?
然而在循环播放的音乐中,头顶的人声越来越清晰,听起来像有人呼口号,指挥众人搬搬抬抬。
她听了会动静,忽而笑了,搂住闻恪的脖子,像说给他听,又像说给自己听:“果然被你言重了,我们要获救了,你撑住。”
手机的歌曲一遍又一遍——
【方向盘周围,回转着我的后悔。】
【我加速超越,却甩不掉紧紧跟随的伤悲。】
【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停止狼狈,就让错纯粹。】
计嫣闭上眼想,他们是该停止狼狈。
而后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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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嫣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床前的护士刚刚做完例行检查,调了下输液的速度,笑着安慰几句,说她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脱水,和软组织挫伤,住院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计嫣看下她的脚踝,青肿一片,看着挺吓人,万幸没伤到骨头。
但她走路是不行了,勉强塞进宽大的拖鞋,不太能使力,走路扶墙一瘸一拐。
她下床的时候,高天杪正好打开水进来,忙放下瓶子,扶她:“嫣姐,你醒了?需要什么我来。”
计嫣一张嘴,嗓子哑透了:“闻恪呢?他怎么样了?”
高天杪以为她有什么事,叹口气,安慰:“嫣姐,他没事,可能就是要多住几天院,你昏睡的时候,赵佳艺已经通知闻家人了,估计这会正忙着转院,回a市治疗。”
计嫣半信半疑:“他伤的不重为什么要转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高天杪摇头,“我也是听说的。”
计嫣又想到什么,问:“赵佳艺呢?”
高天杪说:“嫣姐,你就别操心人家了,赵佳艺和同房的女生好早就跑出来了,都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已经由家人接走了。”
顿了顿,他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嫣姐,你是在怪我第一时间没去救你么?我不是没去,是酒店知道发生事故,第一时间自行封锁,把所有住客转移到安全地带,我哪也去不了。”
“不,我不怪你,”计嫣推了推他,认真道,“我要见闻恪,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