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她不搬进来才好。
却又想,那夹道不宜住人,她若是继续留在那里,实在委屈。
两相矛盾,缠斗不休。
春芽定定看他半晌。
他莫名有些招架不住,忙别开视线,弯腰在香炉里新换了线香,帮自己凝神静气。
春芽便垂下头去:“奴婢若是搬进来,便是住进青帘那间屋子么?”
“青帘被挪出去,奴婢也难辞其咎。奴婢若这样快就住进她屋子,倒觉得愧疚。”
云毓轻轻一叹:“你倒不必自责。”
“你说得对,此事罪责在我,我才是那个罪人。”
春芽摇头:“若不是跟奴婢置气,她也不至于一病不起。”
“那就让奴婢再在那偏厦里住些日子吧,也当赎罪。”
难得她努力趋近他的心境。
云毓便也淡淡一笑:“随你。”
外头太阳好,春芽抱着云毓的经卷到外面晒。
一出门便与人走了个顶头碰。
对面娇俏的少女,挑了一双杏眼仔细打量她:“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巧了,正是阮杏媚。
陪在一边的绿痕连忙道:“阮姑娘……她是春芽,如今已在家主身边的二等丫鬟。”
阮杏媚高高挑起眉梢,视线绕着春芽打量了一圈儿,嘴上却甜甜应着绿痕:
“……啊,实在是对不住。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是听见全府上下都这么叫她,我便也跟着顺嘴说出来了。”
绿痕向春芽示意:“这位是阮姑娘。”
春芽平静地屈膝行礼:“奴婢见过阮姑娘。”
阮杏媚盯着春芽:“我收回方才的话了,你还真不是狐狸精。因为啊,你没狐狸精漂亮!”
春芽淡淡一笑:“阮姑娘见多识广,原来见过许多狐狸精。”
阮杏媚觉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可是眯眼想了想,却一时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她便扬了扬眉:“你在毓哥哥跟前好好伺候着,可别生出别的心思来,听见没?”
她说着还凑近来,压低声音:“尤其是,离我的阿晏远点儿,不许招惹我的阿晏!”
“要不然,我一定会让阿晏再弄死你一回!”
阮杏媚说完,便亲亲热热挽住绿痕手肘:“姐姐,咱们进去见毓哥哥吧!”
春芽回眸瞥着阮杏媚身影消失在门内,才缓缓收回视线。
高高抬起下颌。
.
跑马场。
云晏驰马搭弓,百步穿杨,连中三箭。
满场欢呼雷动。
春芽挎着竹筐,从墙边走过。
云晏眼尾扫到,却只当没看见,继续驰马向前。
小厮们却都顾不得看云晏射箭,而是向她看过来。
窃窃私语传进云晏耳朵。
“……原来就是她啊。长得真好看!她看我一眼,我骨头都要酥了。”
“看她那腰,那屁股,鼓鼓的、软软的,要是掐上一把,说不定能挤出水儿来。”
忽然一马鞭抽过来,“滚!”
春芽还没走到一半,便被堵在了墙边。
“跑到这儿来要解药?你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春芽抬眸望向云晏。
他方才骑马射箭过,浑身还热腾腾着。
男子的气息炽热地包绕过来,与他夜晚时的阴恻,又有不同。
春芽屏住呼吸,竭力躲闪开。
“那奴婢能到哪里去寻三爷呢?难不成,要直接去三爷的院子?”
“那三爷院子里的丫鬟们,还不得生撕了奴婢?”
云晏却不屑地嗤了一声:“她们为什么要生撕了你?你当自己是谁!”
“……他院子里的青帘对你有敌意,是担心你跟她抢他。我院子里的丫鬟,却没这个必要!”
春芽想笑:他原是想说她不配!
在他眼里,她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