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毓手中小小木叶盏,忽然重于千钧。
他垂下眼帘:“可我心向佛法。”
春芽却是摇头:“家主既然心向佛法,却又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叫她总是存着念想?”
“就是家主这种暧昧不清,叫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才逼得她肝火一日比一日盛,最终酿成了今日之事!”
云毓只觉口中干哑。
他想反驳,说绿痕和青帘是打小就被祖母和母亲安排在他房里的。
祖母和母亲相继过世,他便不忍心将她们两个撵走。
可是,春芽说的又分明没错。
青帘房中搜出的那些东西,便是最有力的物证。
他垂眼,心下烦乱,敲响木鱼。
春芽静静凝着他:“家主自己的罪,却要叫神佛来担么?”
云毓停住木槌,“那我该如何?”
春芽悄然吸口气:“借家主手臂一用。”
云毓微微眯眼:“何意?”
春芽眼角微微如猫儿般向上一挑:“家主造下这样的业障,竟不想赎罪?”
云毓无话可说,伸过手臂。
他手腕苍白瘦削,腕上檀珠松松垂坠。
春芽垂了垂眼,双手托住他手腕,将他袍袖向上推了推,便一口咬了下去……
云毓惊了一跳,却未躲闪,而是定定看着她编贝一般的牙齿咬在了他手臂内侧皮肉上。
尖锐的疼痛泛开,却同时却有一种莫名的欢愉感,如电光石火,倏然蹿遍他全身。
云毓一动都不敢动,只有脚趾在僧鞋内倏然勾起。
春芽咬完便抬起头来,捧着他的手臂带了点满意,还有点小小的挑衅看着他。像只狡黠的狸猫。
“……女子恨情郎的时候,便都是想咬他一口。”
“青帘不敢咬家主,奴婢便斗胆替她咬了。”
她垂眼看看她的牙印:“按说应该咬出血,落了疤,永远都无法愈合才好,这样才可赎回家主的罪业。”
云毓深深吸气,没躲闪开,反而将手臂向她又伸近些:
“你咬吧。”
春芽下意识以舌尖触了触尖尖的小牙,贪婪地看了一眼他白皙手臂下清晰的蓝色血脉。
却还是松手,将他手臂推送回来:“这回,不了。”
“佛祖也说,赏罚自应有度。青帘又没丢了性命,奴婢这样替她咬一口,消除这业力也就够了。”
云毓收回手臂去,莫名地心跳加速。
春芽这样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好,我知道了。”
“你退下。”
云毓说着起身,走入内室去,从背影看,脚步略有些凌乱。
春芽垂下眼帘,藏住眼底小小的得意。
她猜中了:这疼,他喜欢。
.
跑马场。
阮杏媚带着丫鬟,着迷地看着场中那不用马鞍,光坐在马背上策马狂奔的男子。
他跑得起兴,索性将领口都解开了,露出蜜色的锁骨。
袖口也都挽起,捉着缰绳,小臂肌肉也有力地鼓起。
瞧他飞驰靠近她的位置,她便忍不住扬声大喊:“阿晏!”
云晏闻声,在她面前猛地收紧缰绳。
“软软!”
玄黑的骏马就在阮杏媚面前高高扬起前蹄。
越发显得马上的男子英姿飒爽,惊艳绝伦。
云晏下了马,一边放下袍袖,一边向阮杏媚慵懒微笑着走过来。
阮杏媚有些招架不住,单只看着他这样,脸就已经红了。
“几时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他走到她面前,垂眸深深凝视她。
阮杏媚不敢迎着他的眼睛:“哎呀,我姨妈都叫我杏儿,就你非叫我‘软软’。我哪儿软啊!”
云晏却放肆地扫过她周身。
“……你哪儿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