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风寒料峭,薄若蝉翼的窗户纸带着窟窿眼,哪里挡得住什么风寒。买柴虽一文钱有一大捆,林羡却还不舍得买来烧火,在床上哆哆嗦嗦了大半夜才将将能睡。
这已经是没有什么办法,能用的被子都拿了出来,连前月抱来的小黄狗都不管脏污的搂在怀里,这才熬到了早上,等到了有太阳的时候。
林羡睁着眼睛躺在被窝里,掰着指头算家里所剩的银钱。手上还剩下七八两碎银子,再撑两个月才到家里租出去的铺子季度交租的时候,她一个人吃穿都省,家里还有一只抱窝的老母鸡,若是能孵出小鸡来,零碎凑凑想来是还算宽裕的。另外说起来,家里人虽然去的早,然而也还给她定下一桩不错的婚事,再等五六年就好嫁过去。
后路总还是不用愁的。
只是这中间的时光,另外算上自个儿要攒出来的嫁妆,手头上的银钱到底还是十分紧巴巴,一时很难周折开来。
她正算的费劲儿,屋外忽然有了动静,怀里的小黄狗跟着支愣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眸眨了眨。
自从林羡的娘病弱走后,林家的院门紧闭已久,没亲戚又无睦邻,多数时候是不带响动的。今天早上却不知为何给人从外头咚咚咚的敲出一阵急响来,落在人心上慌慌忙忙。
林羡忙一骨碌坐起来,扣衣扣穿鞋子,嘴上又急忙高声应道,“哎,等等就来。”
小黄狗抬了抬头,见林羡走,呜咽了两声跟着跳下床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外头院子里给日头撒的一地金光,看着暖意融融,可吸一口气依旧冻到肺里,连着骨头芯儿里都带着寒意。她搓搓手,将门闩抽了,打开一条小缝往外看,略带着些防备的问,“谁?”
“林小娘子,”外头猛凑上来一张满是褶的脸,不仔细瞧恐还要以为是哪儿来的老妖怪。说话的是镇上的媒婆,此刻笑成一朵花,开口时亲亲热热不见生,“我是你钱婶子啊,外头冷,让我进屋坐坐去?”
林羡的目光落在钱媒婆身后几个指指点点说细碎闲话的邻居身上,心里有些犹疑,脸上却勾出一个笑,客气道,“原来是婶子。”
钱媒婆不将自个儿当外人,没等林羡将话说完径直推了门便想进来。却不料林羡的足尖早有防备的抵着门,她没推动,低头瞧见林羡依旧是笑脸,便听见她前面没说完的半句话跟着冒出来,“进屋冷成冰窖,家里没买柴火,连炕头都没烧,还是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来的暖和些,莫要委屈了婶子。”
那语调不起不伏,容貌虽然稚嫩,说话却圆润带着些老成,语气软软的将人挡在了门外。钱媒婆暗想,怪不得都说林家的小娘子独能撑起一方门面,这哪里看得出是年后才要满十岁的孩子。
钱媒婆才一句就吃了半口闭门羹,面上有两寸挂不住。只到底是吃这口饭的,转一瞬就换了笑容,看不出有什么龃龉,“那就随小娘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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