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长微微一笑，不说话。

方平见有点冷场，就赶紧问道：“您孙女现在应该完全康复了吧，上次我去的时候都很活泼，肯吃很多东西了呢！”

处长眼光一闪，说起他的外孙女，他是最高兴的。果然，他拉着方平，详细的解说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小家伙是如何淘气，如何闹脾气，如何不吃东西，如何……期间，偶尔还骂骂护士长，给自己女儿打针居然有次派了个黄毛丫头来，连扎三针才扎进去！害得自己和老伴卯足了劲哄，才总算平息了小祖宗的怨气。说到这里，处长露出一脸得意的样子，比每年年末评比得奖还要得意，笑容还要多。

方平自然体贴上意，时不时的插上两句话，吸引处长把话继续讲下去。处长更是讲的眉飞色舞，就差大叫：“小二，上酒，我与小方兄弟快饮三百杯！”

上班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其他三人，来的最早的是谢东来。谢东来一来，就赶紧上前和处长握手，露出一脸三处没有处长就失去了前进方向，失去了舵手的领导的沉痛表情。方平也不在旁边听了，自己走出了办公室。

才出办公室就感觉不大对头，以前早上看见自己总是笑眯眯的周红君，一声不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严肃的看着一份报纸。而元丽倒是一脸轻松的样子，看见方平出来，还热情的给他打了个招呼，很开心的感谢他每天给自己泡的牛奶。方平注意到，元丽在说这些的时候，周红君的眉头皱了起来，翻报纸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怎么回事，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方平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这时候，谢东来意气风的陪着处长走出了办公室，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请大家放下手里的事情，我们开个小会！”说到这里，方平第一次注意到了谢东来和元丽眼神炙热的交集，那是欣喜若狂后表现出来的抑制不住的热情。而周红君也懒洋洋的，喝了口茶后放下了报纸。

处长从谢东来背后站了出来：“同志们，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与配合。由于家庭和身体的原因，我向组织上提出了内退的请求。组织上昨晚给我电话，表示同意。同时，组织上任命谢东来同志暂代三处处长职务。希望各位同志在谢处长的带领下，狠抓实干，和平时一样做好本职工作，为三处赢得更多的荣誉！”

看着强压着兴奋的谢东来，听着他毫无新意的就职演说，方平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元丽此刻的眼神，那是没有一点包装的，只有浓浓的爱和为自己男人取得成功的成就感。周红君依然是一脸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只是跟随大家鼓鼓掌，笑笑。

谢东来一再对许处长说，欢迎老领导经常来看望大家，衷心的希望老领导来指导自己的不足，让自己取得更大的进步。许处长也是笑着和他应对，打着太极拳。等看看时间，就对大家说：“我走了，大家好好工作。”

谢东来忙道：“小方，快给老处长把东西拿上。注意了，今天你要把老处长送到家，这个你可要负好责啊！

方平也装着面色一整：“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谢东来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

一路无话，到地方了还是方平抢着付了钱！老处长笑着说：“你现在帮我付钱了，我可没时间去还你啊！

方平笑着说：“哪能要您还钱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到了楼上，放好东西，老处长已经端了杯茶出来。方平赶紧起身接过，连道谢谢。喝了口水，老处长突然说了句：“小方啊，你是才毕业吧？”

方平笑着说：“是的，才毕业，蒙组织……”

老处长摆摆手道：“那你基本上没什么社会经验咯？”

“恩，就大学毕业后做了一年的工作，再没什么经验了！”方平见老处长问的认真，自己也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回答起来。

老处长微微叹了口气：“小方啊，这段时间我看你呢，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说完，挥手打断了方平正要说的自谦之语。接着说道：“你呢，待人热情，是个实诚的人。这样的人，大家都会很喜欢。“

方平知道，大家喜欢的意思就是说，这样的人不需要什么防备，是可以放心的人。

老处长喝了口水接着说：“小方，实诚是个好事，做人就是心要实诚。但是，眼睛一定要通亮，要时刻的分辨别人对自己说的话。小方，你是个好孩子，我看你档案也看出来你父母也是好不容易把你捧到今天这样子的。但你一定要注意了，眼睛一定要通亮，不要被人当了枪来使啊！”

从老处长家出来，方平的脑袋都是昏昏的，他总算明白了今天周红君为什么不很高兴的样子。周红君算是老处长的嫡系，而元丽却是谢东来的嫡系。现在没人罩着周红君了，她自然不高兴，勉强的配合下罢了。

方平又想到：处长走了，以前三处老处长，周红君和谢东来，元丽的二元格局也打破了，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更重要的是老处长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不要被人当枪使啊！想想就觉得心惊，自己以前还是低估了机关的钩心斗角。以为一个小公务员没什么派系啊什么的争斗，活的轻松惬意。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一厢情愿了。

想了好久，头都晕晕乎乎的，方平突然觉得前面的路有点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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