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看你的样子很难相信本府？你有胆魄，敢来和本府谈条件；你有本事，能破得了刺客之盟的大案；你有银子，随随便便就能用一万两买我的命；你有气度，能让陶琪应小二这些人都甘心为你卖命。对于你这种人，虽说本府不用怕你，但也不想与你为敌。”

穆天冥昂首挺胸，微微一笑，抱了抱拳。“我现在明白阁下为何刚过天命之年，就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了。我这就叫应小二把人送来，告辞。”说罢他转身欲走。

“且慢。”周府尹突然叫道，“我也有笔买卖想和你做。你隔三差五就给我送来几个罪犯让我邀功，我则能帮你什么就尽量帮你。你看如何？”

穆天冥站在原地，慢慢转回身来。“如果我同意的话，今天就不是咱们两人的终局，而是新关系的起点了？”

“不错。”

“让我考虑考虑。”说罢穆天冥大步走出了顺天府，衣袂飘飘，一派傲视公侯的魏晋风度。背后府尹喊道：“来人啊，传令下去，穆天冥无罪，不再捉拿穆天冥，所有捕快每人赏银二十两。”

穆天冥刚走到顺天府大门前，就看到汤琼冷着脸靠在顺天府的大门上。

“汤捕头你这次可信了吧？我是无辜的。”穆天冥走到他面前抱拳说道。

“我一直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我不在乎。”汤琼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冷，“我是公门中人，我的想法不重要。”

穆天冥微微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听说你灭了刺客之盟，多谢你了。”汤琼在他背后说道，“但我也更讨厌你。抓犯人是官府的事，不应该由你们插手。”

“你还记得么？你的想法不重要。”

穆天冥刚回到安定门外，见四人都在伸着脖子张望，又是焦急，又是困惑。他走到众人面前说道：“我摆脱顺天府了。”

应小二跳起来问道：“府尹真的放过你了？”

穆天冥轻轻点点头。“周府尹野心勃勃，气度不小，是个厉害至极的人物。”

“干的漂亮。”穆天冥离开顺天府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周府尹背后的屏风后走出。

周府尹连忙起身施礼。“先生过奖了，门生只是按您的吩咐做了应该做的事。”

“你很好，不枉我的栽培。”

“先生，门生不知您为何不直接让我捉了穆天冥了事？”

“不急。他骗得松柏柳自立门户、杀了上官钰、害死了杨柏、又灭了天城帮、逼你把威扬镖局和飞燕剑的人都扔打入死牢，我不相信这是巧合。他一直在破坏松柳门的布局，我怀疑他就是那个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算捉了能奈他何？不如让他自以为万事大吉，等他父亲来到北京再一网打尽。”

“先生，恕门生直言，穆天冥一旦离开，只怕就如泥牛入海不知踪迹了。我用了三个月都没抓到他，好容易请来了汤琼，他还从汤琼手中逃脱两次。”

“我既然已回到北京，就不需你操心了。”

“是，门生明白。先生，这刑部侍郎……”周府尹更加恭谨，腰几乎弯成了一张弓。

老者的眼睛转了转，柔声说道：“你知道你和福州府尹李然是我最得意的两个门生，当年我只知穆氏父子躲在福建沿海，却不知他们藏在什么地方，这才想尽办法让吏部委任他为福州府尹以便搜寻这两人的下落。如今他们既然来到北京，我需要李然在我身边协助，但如今只有刑部侍郎一个位置亏空，想必你也能明白我的苦衷。”

周继成的神色如常，只是轻轻咬了咬牙。“恕晚辈直言，李府尹虽然政绩彪炳，然而始终未能破的什么大案，倘若去吏部户部或许顺畅，然而刑部侍郎之位只怕难以服众，当今天子也未必会同意。”

老者轻轻拍了拍周继成的肩，莞尔笑道：“你既然已拿到刺客之盟的功劳，我只好送他长鲸寨了。要不是这竖子处处与松柳门作对，我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孩子，他们父子居然会躲在长鲸寨这种魔窟，真是难以置信。”

周继成倒吸一口气，仿佛老者说的是个笑话。“晚辈听说长鲸寨形如收尾相顾的巨鲸，岛内围成一个海湾，入海口只有十余丈宽。而岛上四周悬崖有十仞之高，陡峭如削，上面又筑有城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戚大将军过世以后，江南水师废弛，如何攻的下来？”

“谁说要派江南的水师了？我知你和我一样，一心想为大明朝缔造一代从未有过的盛世，借刑部侍郎之位接近当今圣上是你最快能大展拳脚的机会。但是你想想，如果咱们真的能得到这对父子，要开创大明盛世岂不易如反掌？功德越大，付出越多，古今中外，莫不如此，难道还要我再给你讲他的故事么？”

“不用了先生，晚辈明白。”

“有礼有节，不枉我对你的教诲。今天就是你我毕生之愿的起点，只可惜是穆天冥的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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