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觉得这是场面话,可实际上,这是太孙真心话,也是根本之话。
在说完这番话后,太孙转过身,接着吩咐:“宣下吧。”
一旁的柴克敬立刻躬身应着:“是。”
接下来,就直起身,看向面前站着的这群人,表情严肃:“高华县县丞庄敬庄大人,请上来吧。”
高华县县丞庄敬,虽早有预料,可第一个被叫上去的人是自己,还上嗡了一声。
他不过是前朝落魄秀才,新朝初开,急需人才,科举也很简单,混了个举人,但他一直都是明白的,自己太侥幸,因此考了一次进士不中,就当了官。
举人入职从九品,以后慢慢爬到了正八品县丞,可以自己的举人出身,想要更进一步,难如上青天。
庄敬其实死了心,县丞本是无权之官,反不如县尉和主薄。
他的岁数也不算小了,若当初中举的时能年轻一些,或还能更进一步。
现在?
他早就丧失了斗志,就在这时,一个机会落到了怀里,自己被柴克敬给“请”出来主持大局。
一瞬间,他觉得早死的心,一下活了,并且烧的格外旺。
朝为令,夕可死矣!
庄敬自然明白这里水有多深,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他一个年五十的人,却大步走了上去。
这副迫不及待志在必得,看在众人眼里,却无人笑话。
一双双的眼睛,都盯着庄敬和柴克敬二人。
柴克敬夸奖了两句,随后就十分直接宣布:“高华县县令贪赃枉法,已被革职,可一县之地,岂可长久无人管理?本官已举庄大人为高华县的代知县,来人,为程知县送上知县的官服!”
柴克敬的话音落下,不远处的仆人,就有一人捧着衣服上来。
饶是庄敬早就已猜到了会这样,可当这块“馅饼”真砸到自己头上,还是激动万分,连手都在哆嗦。
“下官谢太孙,谢大人,这就换上!”庄敬重重地叩了头,以谢天恩,并且直接去换。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他被叫上来,被当众宣布成代知县,就是要当典型,这是太孙的恩德,当然要在众人面前换服。
庄敬直接就当场将官服给换上了,正七品官服,带着五色鸂鶒,衬得他带上些皱纹的脸,也容光焕发。
等到他再次谢过了太孙大恩,朝着行了大礼退下,趁人不注意,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
一个五十岁的男人,竟直接落了泪。
但看到的人,却都没有去笑他,甚至有人鼻子一酸,跟着五味杂陈。
庄敬此刻的心情,在场的人,谁都能理解。
柴克敬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接着唤:“安禄县县尉,黄世泽。”
人群中的一个中年人,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更难,在县里一直都是做事多,却被人排挤的人。
尤其是知县,对他很是不满,一直想要找错处,将他治罪。
他是兢兢业业,还要加着小心,这才没有落入圈套。
没想到,他熬了这么久,如今竟也是熬到了!苦尽甘来了!
这个黄世泽,同样是被举为代知县。
黄世泽是粗人,武人出身,直接扑倒在地,哭着高喊:“末将一定效死,谁敢不服,末将率兵把他们全部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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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粗鄙,人人神态微妙。
苏子籍点首微笑,柴克敬咳嗽一声:“下一个!”
这么一批人,凡被叫来的,人人都有份,低品基本都往上提了提,基本是提成代知县、县丞、主薄、县尉之流。
无品的小吏,提成了巡检、各房曹官。
县令则是在继续做县令同时,也得了高了至少一品“兼职”,可想而知,等到事情了,也必然是要高升一下。
这样的人,也都被赐下了更高一品的官服。
良久,所有人都换了衣服,个个满脸喜色,一起拜下。
“臣等谢太孙大恩!”
苏子籍颌首,朝着柴克敬看了一眼,就举步而去。
柴克敬率众人拜下,良久才起身,看向面前的这些人,沉声说:“太孙大恩,大家领了,那大家职事,清楚了吗?”
“下官明白!”众官一起躬身,透出一丝丝杀气。
官位,现在都是代(权),算是临时性,要当稳,就得把前任打成铁桉,不仅仅如此,粮仓亏空,也得弥补,得给太孙一张漂亮的交卷。
虽然无非就是抄家杀头,但是这名单,上面没有给,要大家公议。
这同时也是投名状。
这比太孙或柴克敬自己指令好上一百倍,太孙或柴克敬指令,下面还可推卸责任,只是奉命行事,公议抄家杀头,就是大家都下了刀,下不了船了。
或者说,想下船也不行了。
自然只有一条路了。
可是,不经过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机会多难得,更无法理解他们此时凛然应是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