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还没完全醒悟,就被格日勒推到小桌边:“王妃来了!”
毫无准备间,景宁脖子上被挂上了最尊贵的蓝色哈达。再推辞不但显得扭捏,而且会冷场,景宁于是坦然的接过歌手送上的银盏酒碗。
“王爷?还缺个王爷?谁当王爷?”章博着急的站起来看圆桌边上坐着的男同学们,却没有一个人有下场的意思。
“王妃”笑,“本王妃很可怕吗?”
“我来!”应声而起的居然是一贯最爱冷场旁观的楚端。
大家也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景宁怔怔的看着他,楚端像是喝多了酒,有当仁不让的气势,大步下场。
烤全羊的仪式淳朴简单,王爷王妃一人一刀,共同在羊身上划出一个十字。景宁和楚端接过银盏酒碗,用无名指蘸酒弹酹,敬天敬地敬人之后,正准备饮尽盏中酒,却被主持人拦住:“王爷和王妃请共饮交杯酒。”
在所有人都愣怔的时候,章博扔掉筷子站起来猛烈鼓掌:“吼吼!交杯酒!”
加贝悔得拍大腿:“早知道当王爷是喝交杯酒,这美事怎么可能轮到楚端!”
喧哗声中,景宁皱了眉,垂眼看着手中的酒,直到另一只酒盏被送到眼前,她抬眼看杯子的主人,眉蹙着,始终不明白楚端今天为何对她处处紧逼,一再试探交往的底线。
楚端却是若无其事的笑着,星亮的眸子深不可测,但真挚无比——他很少有这样意味明朗的笑容。楚端的手臂主动的弯进她的臂弯,真就是交杯酒的姿势。像是在鼓励、更像在邀约,轻声说:“来……”
大国边往嘴里丢菜,边看热闹边吼:“王妃,快!王爷等着呢!”
章博和四五位同学举着相机或者拍照或者录影,围着两人和那只焦香的羊转着狂拍。
同学们此起彼伏的笑着喊:“快喝快喝!”
酒歌声声,是原汁原味的祝酒歌,马头琴的琴声也变得热烈欢腾,有赛马场的飞扬和摔跤手的野性。景宁迷失在这气氛里,但作祟的其实只是面前这个男人热烈的目光,让这杯酒似真似假,仿佛一场玩笑,又仿佛别具意味。
不管是什么,被将军的时候她只有迎战,景宁闭了眼,一口饮尽,貌似豪迈,其实是想速速解脱。手臂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异样的酥麻。楚端一双灿灿的星曈不离景宁,缓缓的饮尽银盏里的酒。景宁全当没看见他。
仪式完成,服务人员把一只全羊切开分到各个桌子上,大家都忙着品尝,“王爷”“王妃”已经没人再留意了。景宁这个“王妃”在“王爷”面前很是规矩自敛,一言不发的找了向门的座位坐下,楚端也归席,遥遥的对着景宁的背影。与其他人不同,两人颈上各有一条柔软的蓝色哈达。
这是可以畅饮的重逢和欢聚、更是可以肆意醉倒的大草原,于是歌正酣、酒正烈,开怀无忌醉到底。直到夜色深沉时毡房外礼花绽放、歌舞声声,大家才想起还有篝火晚会,趁着酒性一窝蜂的拥了出去,手牵了手绕着篝火围成大圈转着跳舞。景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楚端手牵了手,总之是在分不清身边人是谁的狂欢中吧,但牵在一起,就再没分开过。人太多,又都是趔趄的醉步,配合实在不默契,挨挨挤挤跳得极度混乱,圆形大圈最后七零八落,化整为零。楚端牵了景宁的手溜溜达达到了小广场边的草地上。
夜幕下的草原除了几拢燃旺的篝火只剩无边无尽的黑暗,星光无法照亮的漆黑冷色广袤深邃,令人敬畏。
“在想什么?”楚端问。
“想你。”景宁说。
楚端笑,“想我什么?你不是最想和我撇清关系的?”
景宁皱眉思索,“奇怪你怎么和校花分手了,毕业那学期你为了她打过架,还挨了处分,在全系大会上做公开检讨,多轰动啊。”
楚端无奈的,“冤枉,我那是见义勇为被栽了争风吃醋的名。不像你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名声好,就算有男朋友说出来也没人信。我追了你四年都没落着半个护花使者的身份,手都没牵到,你心怎么能那么硬呢?”
闲聊一般的谈话中,两人都在打着游击战,不是真刀明枪的你来我往,而是试探着、游斗着。更像盲人在摸象:说说象耳朵、象鼻子、象尾巴,偏就不说整只象是什么样的。
景宁撇嘴,“原来你那是追我啊?我还以为是想借钱呢。我怎么就没等到你表白,你为别人动拳头倒是很舍得的。”
“表白?”楚端的语气仿佛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懒得做,说,“那是男人追女人穷途末路的最后一招,用到的时候就是黔驴技穷了,十次有九次被拒。女人的心若是你的,不用男人求的,彼此心领神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