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郑谕已被自己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便火上添油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三殿下同你说过的,撤藩不过是要接你父亲到京城荣养起来,安度晚年。你自可接任岭南王爵位,逐步缩减兵权而已,又不会把你送到菜市口上当头一刀。这样的权势声望,绝非寻常皇亲可比。而你们呢?宁可铤而走险,也不愿安享富贵,难道不正应了‘贪心’这两个字么?”
郑谕听了眼睛一亮,怯生生地问道:“这话,这话,这话居然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
当初皇三子郑淼说出这话,不过是用来诓骗郑谕反水内应罢了,像这样大的关乎国家大政的事情,非要皇帝乾纲独断不可,即便如郑淼这样尊贵的身份,也是不能擅自许诺决定的。
然而秋仪之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有意宣扬皇帝的仁义,便提高了声音说道:“当今皇上一诺千金,早在幽燕王府潜邸之内,便蜚声海外,既是他老人家首肯了的,又岂会诓骗你小小一个岭南王府?”
“好!好!好!”郑谕听到这里,忽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猛地挺起肚子,说道,“那我这就答应你。只要秋大人把我放了,父王那边由我去劝,一定能劝说父王回心转意,退回岭南。到时候削藩之事,自然可以同朝廷慢慢商议。”
“晚了!”秋仪之斥道,“你这话早十天半个月说,我兴许还能考虑考虑。现在你一个阶下之囚,凭什么在这里和我讲条件?现在岭南王爷快五十岁的人了,两个儿子又都在朝廷手上,他就算是当了皇帝,还能坐几天龙椅?朝廷已经赢了,你们已经输了!”
郑谕听了秋仪之这话,立即惊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在这时,“黑颈蛤蟆”慌慌张张跑来,在秋仪之耳边说道:“大人,不好了,岭南军似乎又折还过来了……”
他已尽量将嗓音压低,却还是让只在几步之外的郑谕听了个真切。
只见郑谕忽然笑道:“秋大人,我现在在你手上不错,可你却也在我大军手里。我军足有五六万人之众,现在不正赶过来救我了么?而你这里,再多不过千把人吧!不若你将我放了,我也命令军队撤退,你我改日再战,大家各让一步,岂不美哉?若是勉强应战,我大军攻打过来,玉石俱焚,岂不可惜?”
秋仪之闻言,也不答话,伸手一指郑谕肥胖的身体,下令道:“给我把这胖子绑了,绑严实些。众军听令,前头列阵,给我拿出点精神来,别忘了,我军才是得胜之军!”
秋仪之身边几个亲兵护卫,早已觉得郑谕叽叽歪歪说个没完惹人厌烦。听了秋仪之这话,赶紧过来,一把将郑谕推得跪倒在地上,随即用两根拇指粗细的牛皮绳,将他捆绑得好似一块油腻腻的扎肉。
其余兵士则在赵成孝、伍常锡等人的指挥之下,按地形排好了阵势,只等已撤退了的岭南军前来进攻。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之后,设在半山腰的哨所上就用旗号传来情报:敌人就在前头一里地的地方,兵力大概有一万人上下,军容颇为齐整,不可轻敌。
秋仪之所部之中,颇有几个能看懂旗令暗号的兵士,看到山上哨所传来这样的信息,不由有些紧张,暗自握紧了手中兵器。
秋仪之坐在自己那匹青色的汗血宝马之上,倒是颇为镇定,见麾下兵士略显紧张,便说道:“大家不要害怕,这仗还未必能打得起来呢!吓跑了这群岭南军,我们就回山阴县去,给你们补吃一顿年夜饭!”
众兵士早已对秋仪之极为信任,听他说话如此淡定自若,吊在半空中的心也放了下来,随即哄然大笑起来。
正说笑间,岭南军一支先头轻兵已杀气腾腾地赶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