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顺站在原地,看着德全的背影,悄悄暗地里啐了一口。
说的比唱的好听。
每个月还不是要收他孝敬的银子?
他也不想想,银子又不会凭空长出来。
见德全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平顺交代了一边守着的几个小内侍几句,也走开了。
月光落了一地。
露珠从草叶尖滑落,碎了一地月华清影。
“娘娘,”忆梅走进来,“平顺公公来了。”
“平顺?他来做什么?”淑妃手里拿着的笔一顿,抬头,把毛笔搁在笔架上,“算了,让他先进来。”
忆梅领着平顺走进来,平顺忙陪着笑,行礼:“奴给淑妃娘娘请安。”
“平顺公公不必多礼,”淑妃笑了笑,“不知公公星夜前来,是有何事?”
“贤妃娘娘方才去皇上那儿了,”平顺道,“还带着晚宝林亲手做的红枣糕。”
“晚宝林?红枣糕?”淑妃冷笑一声,“还真懂得投其所好。”
不过,鱼倒也真是上够了。
“忆梅。”
淑妃轻轻唤了声。
忆梅会意,立刻上前,把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银子塞到平顺手里:“公公今日辛苦了,这是娘娘请公公喝茶的钱。”
平顺立刻眉开眼笑,拱手行礼:“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那奴就不打扰娘娘了,奴先行告退。”
平顺忙把银子塞进怀里,边说边往外退。
“平顺公公且慢。”
淑妃却忽然压低声音笑道:“有些事,公公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说着,瞥了眼他揣在胸口鼓出来的银子,“旁人给再多的银子,也不能说。”
她虽然笑着,平顺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奴知道,”平顺忙道,“多谢娘娘提醒。”
“忆梅,出去送送平顺公公。”
忆梅会意,忙领着平顺出去了。
淑妃仍弯下身子,提着笔,蘸了墨汁,在纸上临着她的字帖。
烛泪滴落,在灯台里凝成一小片淡淡的浅红。
“娘娘,已经办妥了。”
片刻后,忆梅走进来。
“这种眼见钱开的东西,用起来虽说好用,但也确实麻烦。”淑妃头也不抬,只冷声笑道。
“娘娘放心,既是眼见钱开,那便更是惜命。毕竟,有钱花,也得有命享不是?”
“你说得对,”淑妃笑笑,“不过这后宫之中,有钱、有命、有权,三者缺一不可。”
她盯着自己字帖上的字。
笔锋飘逸,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淑妃把字帖丢到一边,信笔写了起来:“从前本宫一直以为本宫是个清雅的人,”她提着笔,在纸上留下凌厉的一笔,“但入了宫才发现,这一切,本宫都想拥有。”
忆梅只低着头,站在一边不说话。
“平顺既然这样说了,那剩下的,就不用本宫教你了吧?”
淑妃笔一收,把字帖吹干。
“奴婢知道,”忆梅笑笑,“东西,奴婢早就准备好了。”
淑妃拿着自己的字帖看了又看,心中甚觉满意。
这样凌厉的字,才配得上她。
她把这幅字挂在墙上,视线又越过它望着窗外的月光。
银白如霜的月色穿透了绿云似的树冠,落在地上。
天上,一弯月亮高高照着,宛如一把不知会落在谁头上的镰刀。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