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金色。
德全抱着一摞账本走进来:“皇上,账本是找到了,只是……”
“有话就直说。”元嘉帝不耐烦。
德全把账本呈上去:“只是在司计司的一处暗格里,还找到了多出来的一本。”
多出来的账本似乎没什么不同,最多是边角给人翻皱了。
元嘉帝接过,翻了几页。
越翻,眉毛拧得越厉害,最后竟给气笑了。
“聪明啊,也真是够聪明的……”
贤妃端着一碗羹汤走过来,见状,忙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找到那一份真的账本了。
“怎么了?”元嘉帝抬起头,似笑非笑道,“涵青,你敢说你不知道?”
“是账本出了漏子?”贤妃笑笑,“名册三年没有重写,肯定会出些漏子,宫里头的人也会多分或少分些银子,妾昨日也是为着这个过来的。您只让底下人重写一份就是了,何必如此动怒?”
元嘉帝盯着贤妃,对方神色自然,似乎还有些不解。
许久,元嘉帝方才把视线移开。
“若只是因为名册不对,出了差错,多花少花了些银子,朕也不说什么了,补上就是,”元嘉帝把账本往地上一丢,“可她竟然故意中饱私囊,借着死人的名头诳朕的银子。三年诳了上万两的银子!”
元嘉帝气得胸脯起起伏伏:“若是别的时候,朕就认栽了。可她难道不知道,北疆一战持续数年之久,这几年国库正是空虚?”
贤妃似乎要劝,元嘉帝就又道:“她知道。可她执意要这么做!”
“若不是你跟朕说了晚宝林那件事,朕一时兴起要查账本,朕还不知道要给她瞒多少年。”
元嘉帝深吸几口气,稍稍冷静了些:“德全,你去把淑妃给朕请过来,朕倒要问问她,这司簿司和司计司,她管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日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浣溪宫的铜镜上。
淑妃手里拿着长长的眉笔,正对镜画眉。
忽地,忆梅回来,慌忙道:“娘娘,张典计昨晚换账本的时候,被贤妃的人给抓了个巧儿。”
淑妃的手一顿,眉毛顿时歪了些。
她转过头,冷声问:“本宫不是让你们小心些吗?”
“昨日听说贤妃去了皇上的广霖殿,奴婢便想着事情成了,让人赶紧换,”忆梅道,“谁知贤妃身边的人竟然早在暗处等着了,等张典计一打开暗格,他们就扑上去,把账本抢了。”
“淑妃娘娘,”二人正说着话,德全就走进来,笑道,“皇上请娘娘过去。”
忆梅看着淑妃。
淑妃却神色无异,只笑道:“可否劳烦公公稍等本宫片刻?容本宫换件衣裳再过去。”
德全应下,暂且退到门外。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
“一会儿德全离开之后,你设法找到杨司计,”淑妃压低声音,“告诉她,本宫会一直记着她的好的。”
忆梅知道,淑妃这是要弃卒保帅了。
杨司计一个六品女官尚且如此,何况她一个普通宫女?
忆梅敛眸。
看样子,她得另投靠山了。
“忆梅,你是不是在想,本宫太过无情、想要另外找个靠山?”淑妃对着铜镜,细细描眉。
“奴婢不敢。”
“不敢?”
淑妃放下眉笔,笑笑:“你哪里会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你别忘了,本宫当初有办法把你从掖庭局弄出来,就有办法叫你再进去。”
“而且这后宫里,除了本宫,便是贤妃和郁婕妤,”淑妃道,“贤妃那边,你害了她的儿子,不可能再回得去了。而郁婕妤,你又不是不知道,投靠她的,没有一个下场好的。”
忆梅咬着唇。
“若哪一刻,本宫不得已要牺牲你了,”淑妃笑着安抚她,“你家里会得到一大笔银子,足够他们下半辈子吃喝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