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底下,一个小宫女倚着树干睡熟了。几片叶子落在她肩膀上。
“别躲懒了,醒醒,”何典簿上前推了推打瞌睡的小宫女,“明司簿要看从前的名册,快些起来开门。”
小宫女揉揉眼睛,盯着阿雪瞅了半晌,似乎脑袋睡懵了。
何典簿见状,忙笑道:“明大人见谅,大约是梅雨天,容易犯困。”
阿雪只笑笑,并不接话。
小宫女磨磨蹭蹭,好容易才开了门。
阿雪跨进屋里,一股厚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用手扇了扇浮在空气里的灰尘。
这屋子是多少年没人打扫了?
靠着墙壁摆了一排架子,架子上的名册也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阿雪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名册,随手翻了翻。
半晌,笑道:“这确实是名册?”
何典簿似乎不明所以:“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阿雪把名册拿起来,举到她面前:“这上面的字可都晕开了。你们从前就是这样保管名册的?”
何典簿讷讷。
屋子里一片寂静。
唯有窗外不时传来的蝉鸣。
门外那小宫女闻言,却嘟囔一声:“梅雨天容易受潮,这都不知道。”
声音并不大,却刚好足够清晰地传入阿雪耳内。
“是吗?”阿雪并不生气,反而走过去笑道,“既然知道容易受潮,那就该好好保管才是。哪里有堆在这样的地方,任由它变成这幅模样的道理?”
小宫女不说话。
阿雪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奴婢妙秀。”
“从前一直是你管理这些名册?”
妙秀点点头:“这间屋子里的名册由我和素槿保管,不过我们都归金掌簿管。”
阿雪的目光落到名册晕开的字迹上。
晕成这样,恐怕不是梅雨天受潮能解释的。
应该是她们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阻止她办好重修名册一事。
阿雪看着妙秀,后者却是一脸有恃无恐。
“既然如此,”阿雪道,“看管不力,我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
罚月钱?
凭什么还只罚她?
妙秀不服,刚要反驳,何典簿就劝道:“明大人,这样恐怕不好。您上任第一天就罚了底下的人,恐怕……于大人您名声有碍啊。”
“于我名声有碍?”阿雪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是。”
看着字迹糊成一团的名册,何典簿只得承认。
“既然是,那她就该罚,”阿雪道,“何典簿,你且记下,扣她一个月的月钱。”
“明司簿真是好大的官威,”阿雪转过头,只见一个头上簪着青色丝带的女子走过来,冷笑,“上任第一天就罚我手底下的人。”
何典簿及时压低声音解释:“这是金掌簿,惠溪郡主的侄女。”
原来是皇亲国戚,难怪如此嚣张。
“金掌簿,”阿雪也无惧色,只把手里的册子举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这名册,字迹糊成这个样子你说她们该不该罚?”
金掌簿只道:“明大人若觉得该罚那就是该罚。毕竟明大人您是新上任的司簿,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掌簿。”
此言一出,屋子里静了下来。
几人都悄悄留意着阿雪,要看她如何应对。
“我觉得该罚,”阿雪笑了笑,转过头同何典簿道,“金掌簿有看管不力之责,也一并罚一个月的月钱。”
“明大人你……”
阿雪冷笑:“毕竟是金掌簿你说的,我是六品的司簿,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掌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