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典簿四处瞥了一眼,理了理衣裳,小心翼翼进了门。
只是还没进门,迎面就砸来一只茶盏。
“何容,看你做的好事!”
何典簿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往前走,同时面上也立刻堆上了笑:“娘娘息怒,不知娘娘为何如此大动肝火?”
“不知?”淑妃冷笑,“金夏的事,和你有关吧?”
“娘娘您何出此言?”何典簿道,“奴婢这几日一直在忙司簿司考核一事,哪里有功夫……”
“你还跟本宫装?谣言是你让金夏传的吧?拿金夏当枪使,自己倒撇得干干净净。”
何典簿被戳穿,也不尴尬,只低着头,低眉顺眼地安静地站着。
窗外传来簌簌的风吹树叶的声响。
忆梅站在淑妃身边,摇着扇子,带出阵阵凉风。
淑妃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点:“半个时辰前,郡主来了。”
何典簿抬起眼睛,悄悄看了眼淑妃的脸色。
淑妃立刻察觉了,冷笑:“看本宫做什么?你做这件事之前,应该已经料到会是这个后果了。”
“你让金夏替你冲锋陷阵,甚至你让金夏吃点苦头、受个罚,这些事本宫都没意见,”淑妃道,“只是这一次实在闹的太过了。郡主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本宫把金夏干干净净地从掖庭局里捞出来,之后她会想办法让金夏离宫。”
想到郡主,淑妃心中又冷笑起来。
若不是因为她们李家还要靠这位郡主疏通关系,哪里轮得到她对自己颐指气使?
而这一切全因为何容做的这没脑子的事。
这样想着,淑妃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何典簿道,“掖庭丞已经搜出了证据,事情也在宫里传开了……”
“这是你的事,”淑妃道,“郡主要金夏清清白白地回去,身上不能有半分污点。”
何典簿又不说话了。
空气里传来灯芯轻微的爆响。
淑妃又问:“本宫听说金掌簿已经认罪画押?”
“这大抵是明雪设下的陷阱……”
“真的好假也罢,”淑妃靠着椅背,揉揉太阳穴,“无论如何,你先让人去掖庭局走一趟。告诉金夏,无论她说了什么,口供一律推翻,指认明雪让人对她屈打成招。”
何典簿沉默了一会儿,应下。
风从纱窗里吹进来,带着些夏日草木和露水的气味。
淑妃偏过头,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忆梅慢慢摇着扇子,看着何典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娘娘,”忆梅道,“按照明雪从前的做事风格来看,这次应该会是个陷阱。若是何典簿让人去了,给抓个正着,那可怎么是好?”
“本宫就是要她给抓个正着,”淑妃冷笑,“从前那些事,总该有一个人来担责任。”
“这个人既然不能是金夏,那就只能是何容。”
何典簿跨过高高的门槛,偏过头,最后望了眼浣溪宫。
琉璃瓦在夜色里流溢着淡淡的烛光。
何典簿的声音很轻:“盈彩,你去掖庭局走一趟吧。”
“大人,您明明知道这是明大人设下的陷阱。”
“淑妃决意弃车保帅,”何典簿自嘲笑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风把她的衣摆吹得飘飘荡荡。
她道:“去吧,最后一次了,她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吧。”
别白白挣扎,别再受些罪了。
只是,这藏在心底的一句,已经不知是对何人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