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捏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里攥出了几道印子。
经过昨晚参加的秦家家宴,阿雪知道,秦老爷不仅有很重的疑心病,还有很强的掌控欲。
他不断设下陷阱试探她。又派金娘过去,想找到她的弱点并以此拿捏。
秦鸿川,或者说这群脑袋里只有银子的家伙,大抵也遗传了这一点。
通过观看别人的苦难,观看意料之中的痛苦、哀戚、无奈,来满足这种病态的掌控欲。
湿热的水气从地面上往上翻涌。阿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用窒息压抑住心里的愤怒。
她远远站着,望着那对相顾无言、泪流千行的母女,微微垂下眼睛。
但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
否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但今日晚些时候,可以花些银子托人……
“都说雨水能冲刷掉地上的灰尘,怎么竟不想,也把你们几个的脑子一道给冲刷掉了?”
一道冷淡戏谑的嗓音,忽然截断了她的思绪。
阿雪抬头望去,只见巷口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撑着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身后还跟着两队捕快。
“还是说,”他抬起眼睛望了一眼灰白的天空,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下雨了,你们的脑子也进水了?”
说着,招了招手:“小孟,你快去把赵大娘和她女儿扶起来,再打把伞。雨下这么大,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云泽芝,你又来砸我场子!”秦鸿川怒极反笑。
原来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泽芝,云师爷。
“砸场子?”云泽芝嗤笑,“哟,没想到三天不见,秦大少爷居然转行当混混去了,还圈了场子了呢。”
说着,又转过头,朝身后跟着的几个捕快问了声:“看样子,兴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县衙的牢房里又要多进一个人了,你们说是也不是?”
众捕快闻言,也都齐声笑了出来。
“唉,又有的忙了,”云泽芝似是无奈,揉了揉太阳穴,“秦大少爷,秦老板,这两个人我就先带走了。”
“诶,等等!”秦鸿川叫嚷起来,“你算老几?凭什么你说带就带走了?赵大娘她还欠我们银子呢。”
赵大娘闻言,怯怯地看了众人一眼,又忙低下头。
“就凭新来的县令还没上任,这县衙暂时由我管,”说着,云泽芝笑了笑,“再说你确定真的是赵大娘欠你银子?欠你银子的,恐怕早已在阴曹地府做鬼了吧。”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赌坊的秦老板帮腔。
“你自己都说了是‘子’,”云泽芝指了指赵大娘身侧的姑娘,“人家是‘女’。冤有头债有主,你还是找欠银子的去要钱吧。”
说着,一挥手:“小孟,带着人,我们回去。”
“云泽芝,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吧?你知不知道我爹是……”
“那你知不知道我老师宋先生,宋榆访,可是大公主殿下的夫子,”云泽芝回过头,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仿佛若有所思,“这应该,比你爹更厉害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