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有了秦家给的那笔钱，就不一样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我打听过了城西靠近南边那里有一块地，一家富户刚好急着要卖。如果有了钱，我就可以把它买回来，然后这里的人一块儿种地，一块儿分收成。种多少，收多少，全是自己的。”

清润的、带着少年气的声音飘散在晚风里。

晚风吹开天边丝丝缕缕的云，露出点点星光。但不一会儿，微弱黯淡的星光又被云层遮掩。

阿雪点点头：“先不说种完了地之后怎么分的问题，就说买地吧，如果秦家先你一步出更高的价格，把那块地买了，你该怎么办？”

“这……”

他显然没有考虑周全。

“但是如果不答应秦家，他们的良茂镖局办起来了，我们镖局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少，到时候还是会倒闭。与其这样，倒不如答应他们，好歹镖局还能保得住。”

“我知道，你们出银子让我们镖局招收灾民是出于一片好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招进来的这么多人该怎么用呢？从前，我们镖局的生意里，秦家的占了一半。但现在，人多活儿少。就算你准备了足够的银子，但也总有用完的一天。”

他垂下眼睛，手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上。

身后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初秋的凉风里，似乎带着些淡淡的悲凉。

阿雪知道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溪客县的生意不够多，那镖局完全还可以去别的县啊，”她道，“据我所知，芙蓉县的不少商贾运送货物的时候都会请镖局护送。”

“你说的轻巧，”杨嘉白撇撇嘴，“但芙蓉县有芙蓉县的镖局，人家用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过来找我们一个外县镖局？”

“因为便宜。”

阿雪笑了笑，进一步解释：“芙蓉县虽然有镖局，但要价很高，让那些商贾很是苦恼。我打听过你们镖局的要价，比芙蓉县的那些镖局要低至少三成。两相比较，他们肯定更倾向于你们。”

“你说真的？”

杨嘉白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但我们便宜，秦家的良茂镖局能比我们更便宜。”

他们一向钱多事少，但因为养了私家兵，也没人敢有异议。

这些，杨嘉白只垂着眼睛，没有说出来。

“不只是这样，他们说不定还能派更多的人，给更好的条件……”

见他丧的几乎快融化，和树底下灰黑的树影融为一体，阿雪直接道：“那我问你，商贾们请镖局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货物不被山匪抢走。”

“既然这样，他们是更倾向于选择一个口碑较好的老牌镖局，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开张的镖局？”

杨嘉白脱口而出：“当然是前面那个，”说着，他笑道，“对哦，在这一点上，我们占优势。”

见他想通了，阿雪也笑了笑。

今日和这少年的一番辩论倒也提醒了她，招收灾民，以工代赈，开拓市场，打出口碑，这四点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只有这样，宁兴镖局才能开得长久。而宁兴镖局，恰恰是她和秦家的私家兵抗衡的一支重要的武力。

不过，只有宁兴镖局这一股力量还不够。毕竟，秦家上面，还有一个许郡守。